发布时间：2025.05.26
源地址：https://www.nytimes.com/2025/05/26/world/americas/panama-boats-self-deportation.html
成千上万的委内瑞拉移民正在做美国领导人希望他们做的事情。但为了回家，他们面临的危险与北上旅程一样多。
他们登上了巴拿马加勒比海岸的一艘船，总共有大约40人，行李装在垃圾袋里，孩子们紧紧抱着他们，准备迎接艰难的旅程。
他们并不是通过向边境移动来挑战美国政府。他们正返回委内瑞拉——正是美国官员希望他们做的事情——尽管这意味着再次面临抢劫、绑架的威胁以及一次危险的穿越。
“这是一个破碎的梦想，”Junior Sulbarán 说，他和其他人一样，前年带着他年幼的女儿逃离了委内瑞拉，穿越了被称为 Darién Gap 的危险丛林通道，向北行进了数千英里。
他和家人在特朗普总统第二任期前抵达墨西哥城，很快听到了政府的讯息。“如果你考虑非法进入美国，连想都别想，”国土安全部长 Kristi Noem 在二月发布的白宫视频中说。“如果你来到我们的国家并违反我们的法律，我们将追捕你。”
26 岁的 Junior Sulbarán 与他的妻子 18 岁的 Josliacner Andrade 及他们 1 岁的女儿 Samantha Victoria。
一群人在一个现在也作为移民收容所的船码头等待。
目前没有明确数字显示有多少人决定离开美国或放弃抵达美国的念头，而南部边境的移民数量在特朗普第二次就职前就已大幅下降 。
但有一个迹象表明，一些移民开始返回南美，自今年一月以来，超过一万人——几乎全部来自委内瑞拉——从巴拿马乘船前往哥伦比亚，巴拿马官员称，每周都有更多人启程。
与近年来进入美国和墨西哥的数十万委内瑞拉人相比，这个数字微不足道，但根据移民、官员和权利组织的说法，通往南美的新繁忙船运路线表明，特朗普政府的严厉手段正在产生影响。
国土安全部发言人特里西亚·麦克劳克林在一份声明中说：“全世界都在听到我们的信息，美国边境对违法者关闭。移民现在甚至在到达我们边境之前就开始回头。”
对于那些在美国的人来说，她说，“这是一个简单的选择：自愿离开并获得 1000 美元，”指的是政府提供的 “自愿自我遣返”方案。
虽然政府可能声称取得了成功，专家们表示，许多移民面临如此多的障碍，即使他们愿意回家，回头路也极其艰难。
“无论他们身处何地，都被困住了，”胡安·克鲁兹说，他曾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内担任其拉丁美洲事务首席顾问，他指出许多移民贫困且负债累累，缺乏旅行证件。他补充说，委内瑞拉人还面临一个对那些前往美国者持敌意的政府。
特朗普政府可能并不关心人们如何回家，克鲁兹先生说。但如果它想鼓励更多人离开，忽视移民面临的障碍“不是正确的做法，”他说。“他们一点优势都没有。”
移民们在巴拿马码头旁的临时避难所内睡觉，准备乘船出发。
25岁的约纳坦·加西亚决定从墨西哥返回委内瑞拉。他希望能赶在母亲节前回去。
在离开的人群中，尤其是来自委内瑞拉的移民表示，他们感到被政府针对，政府最近终止了遣返保护 ，并将数百名被指控为帮派成员的男子送往萨尔瓦多的一所监狱。
在得克萨斯州，开往南方的巴士上挤满了害怕因纹身被拘留或与子女分离的委内瑞拉人。在墨西哥，人们为登上飞往加拉加斯的航班展开了长达数月的绝望竞争 。在巴拿马，科隆郊区已成为船运中转站，船主们收取数百美元，乘坐摇摇欲坠的小船绕过达连，返回南美。
对于许多来自委内瑞拉的移民来说，举手搭乘飞机并非那么容易。
有些人在多年旅途中没有旅行证件，甚至根本没有任何证件——而且由于委内瑞拉的领事馆很少，这些证件极难补办。巴拿马一艘船上的乘客阿德里安·科罗纳说，他的护照已经过期，身份证在达连地区丢失了。
30岁的阿德里安·科罗纳从墨西哥出发，前往巴拿马，准备乘船返回南美。
25岁的克里斯托弗·巴约纳被从德克萨斯州驱逐到墨西哥马塔莫罗斯，随后决定返回委内瑞拉。
他在墨西哥转身返回，就像苏尔巴兰先生、他的妻子和他们的幼儿萨曼莎·维多利亚一样，他们在返回巴拿马时已经流离失所超过一年。
“我们离开智利圣地亚哥，经过玻利维亚、秘鲁、厄瓜多尔、哥伦比亚，最终进入达连地区，”苏尔巴兰先生谈及他从崩溃的委内瑞拉艰难逃亡时说。“我们在丛林中度过了六天。”
离开墨西哥后，他们乘坐巴士向南前往巴拿马海岸，在那里他们将随身物品装进垃圾袋，以防风暴和飞溅的海浪。
“这一切都是浪费时间和金钱，”苏尔巴兰先生的妻子乔斯利亚克纳·安德拉德说。
现在，新的障碍挡在他们面前。巴拿马几乎封锁了达连地区，试图帮助美国阻止向北的移民，并声称徒步穿越该地已变得过于危险。
“自从他们关闭丛林后，我们不得不乘船，”达耶琳·桑多瓦尔说，她从圣安东尼奥前往乘船，担心自己会被遣返而无法带走儿子 。
28岁的达耶琳·桑多瓦尔和她4岁的儿子埃利安离开德克萨斯，开始返回委内瑞拉的旅程。当他们的钱用完时，就停下来在街上卖钥匙扣。
25岁的杰拉尔丁·林孔在努力为家人的船旅筹集资金时给家人打了电话。
许多委内瑞拉人为了这次艰难的旅程攒钱数月，这趟旅程可能花费一个小家庭几千美元。
杰拉尔丁·林孔通过 TikTok 得知了这条船的路线，她说她的母亲在委内瑞拉卖掉了一辆摩托车，以帮助资助她和她年幼的儿子及女儿的旅程。
仅仅是挤上一艘船，每个移民就要支付大约300美元，佩戴粉色腕带作为凭证。
而一旦他们上了船，危险并没有结束。
这些船只穿越加勒比海超过200英里，停靠在达连边缘的一个村庄，然后继续前往目的地哥伦比亚。途中他们有时会经过明信片般的景色——巴拿马运河旁的货船、被棕榈树覆盖的岛屿——但更多时候是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航行，顶着炽热的阳光。
至少有一次旅程是致命的。今年二月，一名来自委内瑞拉的8岁儿童溺水身亡，约有20名移民在船只倾覆后被救起。
有一刻，五月初出发的移民们担心又会发生灾难。当他们的船接近埃尔波尔韦尼尔岛上的一个移民检查站时，传来一声巨响。螺旋桨撞上了珊瑚礁。
他们抵达了检查站，巴拿马当局在那里清点人数，主要确保移民继续前行。但大约一个小时后，受损的发动机熄火，只剩下一个发动机在运转。
圣布拉斯群岛埃尔波韦尼尔岛移民船只检查站的当局。
一群移民在巴拿马的奥巴尔迪亚港接受下一段旅程的指示。
船长寻找手机信号以呼叫支援，乘客们在正午的阳光下被晒得发烫。船只平稳行驶时，热度尚可忍受。以这个速度，热得令人窒息。
阿莱杭德拉·罗哈斯撕开一包果汁，递给她气喘吁吁的狗米卢，米卢一路跟随着她穿过达连丛林。罗哈斯戴着一顶帽子，但大多数乘客只有 T 恤可以拉过头顶。两个孩子呕吐了。
在阳光下等待了40分钟后，备用船终于到达，移民们一个接一个地把孩子、包和狗递过船舷。然后他们启程了，海浪翻滚，船只猛烈地撞击着波浪。
最终，经过八个小时的航行，这群人抵达了 Puerto Obaldía，这是一个靠近哥伦比亚边境、没有道路的小村庄。
26岁的阿莱杭德拉·罗哈斯和她的狗米卢在船只出现机械故障后换了船。
一家人在巴拿马达连丛林附近的小镇普埃尔托奥巴尔迪亚安顿下来准备过夜。
他们站在达连的边缘，面对一个再次将移民视为经济机会的地区。
人权观察美洲部主任胡安妮塔·戈贝尔图斯说，哥伦比亚那个偏远的角落，船只停靠的地方，基本上由一个犯罪团伙控制。移民们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向当地人支付高价购买食物、水，甚至是睡在院子或地板上的一小块空间。
“你就是一个小金矿，”科罗纳先生说，“每个人都这样看你。”
那些抵达边境小镇的移民第二天会登船前往哥伦比亚，然后四散而去。那些前往委内瑞拉的人知道，他们的亲属，许多忍饥挨饿 ，几乎无力提供帮助。
苏尔巴兰先生说，他和妻子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计划接走他们9岁的儿子，见见家人。然后他们将再次离开委内瑞拉。
两艘从巴拿马前往哥伦比亚的移民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