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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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及其盟友指责鲍威尔在降息问题上拖延不前，发起了一场尖锐且前所未有的施压行动
今年夏天，在国会作证的几分钟前，杰罗姆·鲍威尔独自一人坐在木质镶板的会议室里，目光直视前方，神情显得深思熟虑。
美联储主席随后告诉一位同事，他感到被困住了，准备好应对有关央行主要职责的问题——保持低通胀和保障美国人就业。鲍威尔显得已做好接受批评的准备，而他也没等太久。
俄亥俄州参议员、特朗普总统的共和党盟友伯尼·莫雷诺在听证会进行一小时后，开始了戏剧性的猛烈抨击。他指责鲍威尔发表将特朗普关税与物价上涨及经济放缓联系起来的言论具有党派偏见。
鲍威尔表示：“实际上，我根本不对关税发表评论，我只评论通胀。”
莫雷诺无视他的言论，表示通胀正在下降，这与特朗普的观点相呼应。总统要求立即降息，并因鲍威尔未能照办而质疑其诚信和智商，称他为“笨蛋”和“傻瓜”。而鲍威尔本人正是特朗普在 2017 年提名担任这一职务的。
“我们是由数百万选民选出来的，”莫雷诺在发言时间结束时说，“你是被一个人选出来的，而那个人不希望你继续担任这个职位。”鲍威尔扬了扬眉毛，关闭了麦克风，转身准备回答下一位参议员的问题。
美联储主席的日子依旧如常，每天早晨醒来都面临批评者的围攻，特朗普领衔的声音认为通胀已得到控制，经济已准备好降息。鲍威尔和许多其他人则持观望态度。
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于 6 月 25 日在参议院委员会听证会上等待作证。照片来源：Al Drago/Bloomberg News
鲍威尔周五在怀俄明州杰克逊霍尔举行的年度经济研讨会上发表的讲话，将受到投资者和华盛顿政策制定者的密切关注。几乎所有有经济利益相关的人——也就是几乎所有有钱包的人——都有理由关注他何时可能降息的暗示。
对鲍威尔而言，美联储作为一个独立于党派控制之外的中央银行的存续，他视之为国家繁荣的支柱，将取决于其如何应对当前的经济形势。与他密切合作过的人士表示，他几乎全神贯注于做出正确的决策，依靠在疫情期间引导美联储以及随后应对数十年来最严重通胀飙升时所汲取的经验教训。
理查德·克拉里达曾在鲍威尔任期的前半段担任美联储副主席，他表示：“我认为这并不复杂，他每天醒来，可能每晚睡觉前都会想，‘我能做些什么来维护这个机构？’”
政治压力在特朗普上个月意外访问美联储总部翻新项目时达到了一种超现实的顶峰。白宫顾问们数周来一直将成本超支的责任归咎于鲍威尔。
特朗普和鲍威尔均戴着白色安全帽，身着西装，巡视着尘土飞扬的工地。在电视新闻摄像机前，特朗普示意鲍威尔靠近自己，随后宣布两座历史建筑的翻新费用已从 25 亿美元上升至 31 亿美元。
鲍威尔摇了摇头，特朗普递给他一份由白宫工作人员准备的打印材料。鲍威尔轻松找到了反驳总统说法所需的信息。“你刚刚多加了第三栋建筑，”他说，那栋建筑早在数年前就已完工。
特朗普随后缓和了局势，称与鲍威尔的会面进展顺利。总统表示：“没有任何紧张情绪。”
周三，特朗普呼吁联邦储备理事会理事丽莎·库克立即辞职，原因是她在任职联储理事前涉嫌抵押贷款欺诈，而她在投票中一直支持鲍威尔。据知情人士透露，总统告诉助手他正在考虑解雇库克，这将为他留下一个待填补的空缺。
库克表示：“我无意因被欺凌而辞去职务。我确实打算作为联邦储备委员会成员，认真对待有关我财务历史的任何质询，因此我正在收集准确的信息，以回答任何合理的问题并提供事实依据。”
特朗普总统上个月将一张显示华盛顿联邦储备银行装修费用的清单交给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照片来源：Kent Nishimura/路透社
上个月，华盛顿马里纳·S·埃克尔斯联邦储备大楼外的施工现场。照片来源：Al Drago/Bloomberg News
受耶稣会教育的鲍威尔领导着一个容易成为政治家攻击目标的机构，因为联储就像梵蒂冈一样，拥有权威却没有军队。
鲍威尔告诉同事，尽管看起来年纪更大了，但他并不觉得压力让自己疲惫不堪。他保持着自己所说的 72 岁时“有生以来最好的身体状态”，每周游泳三次，并与私人教练一起锻炼。这套锻炼计划帮助鲍威尔管理压力，尽管影响数百万美国人的决策重担有时会让他半夜醒来。
鲍威尔从两党议员、银行高管以及偶尔在机场或健身房遇到的陌生人那里获得了大量支持。他保留着那些感谢他保持稳定的来信。
“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以及背后的原因有非常清晰的认识，”曾在鲍威尔担任美联储主席的最初六年担任其高级顾问的乔恩·福斯特说。
在今年夏天的国会听证会上，鲍威尔回避了有关政治压力的问题，表示他专注于保持经济良好状态并控制通胀。“我希望把经济状况良好、通胀受控的局面交给我的继任者，”他说，“这就是我唯一关心的事情。”
照此速度发展
除了党派政治压力，单是经济挑战就足以考验任何一位美联储主席。
美联储的工具——提高或降低利率——对于一个复杂的 30 万亿美元经济体来说，是一种粗糙的手段：利率提高过高可能引发经济衰退，利率降低过多则可能导致通胀上升。
鲍威尔必须在特朗普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和人工智能的影响下，引导经济前行。关税和人工智能带来的未知后果将影响企业的招聘和定价策略。而美联储的决策则关系到美国人是否能够负担得起住房，或是工资能否跟上生活成本的增长。
通胀率已连续四年高于美联储设定的 2%目标。官员们担心关税会促使企业提高价格，从而使通胀持续居高不下。
经济决策者同样担忧美国劳动力市场的健康状况，因其在经济衰退后可能需要数年时间才能恢复正常。疫情后的就业趋势难以捉摸。近期企业设立和移民数量的波动，使得劳动力需求的估计变得难以准确把握。
纽约证券交易所的显示屏上播放着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于 7 月 30 日的讲话。照片来源：Michael Nagle/Bloomberg News
他们处于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取胜的境地，因为鉴于我们已经看到的下调修正，无论如何就业数据都会滞后，”毕马威首席经济学家黛安·斯旺克表示。“而且通胀在好转之前可能会显得更糟。”
近期经济数据显示了挑战。继去年逐步下降后，今年一项衡量潜在通胀的指标降至 2.6%的低点，目前正缓慢上升，接近 3%。
过去三个月截至七月的工资增长显著放缓，五月和六月的数据也被大幅下调。尽管如此，失业率仍维持在接近 4.2%的水平。
特朗普政府政策调整包括加强移民管控、加征关税、削减联邦职位以及减少对政府承包商和非营利组织的支出，这些措施与招聘放缓同时发生。特朗普政府表示，其减税和放松监管的政策可能会抵消部分不利影响。
上个月，美联储大多数官员支持维持利率不变，但两位美联储理事克里斯托弗·沃勒和米歇尔·鲍曼持不同意见，主张降息。沃勒和鲍曼均为特朗普任命，目前正被考虑在鲍威尔任期于五月结束后接任美联储主席。
沃勒警告称，就业增长看起来强劲，但实际上较为疲软，一些指标“亮起了红灯”。他认为，官员们不应根据关税引发的价格上涨来决定利率，因为这类涨价不太可能再次发生。
鲍曼对鲍威尔进行了抨击，称美联储的决策缺乏一致性。她指出，目前住房市场、消费者支出以及适龄劳动人口的就业比例都比去年美联储开始降息时更为疲软。
联储理事克里斯托弗·沃勒（Christopher Waller）在纽约《华尔街日报》首席财务官网络峰会上发言
米歇尔·鲍曼（Michelle Bowman）在华盛顿联邦储备会议上
在降息辩论的另一边是通胀鹰派。堪萨斯城联储主席杰夫·施密特（Jeff Schmid），今年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的投票成员，上周在一次演讲中表示，关税对通胀的影响有限，部分原因是美联储没有过早放松利率。他预计关税对价格影响的不确定性将持续数月。
鲍威尔的职责是从这些相互竞争的观点中达成共识，并在必要时引导共识朝他偏好的方向发展。通往这一目标的路径可能正从经济数据本身显现出来。七月份的就业报告提供了更明确的劳动力市场疲软迹象——这或许为鲍威尔下个月降息提供了合理依据。
劳动力市场“目前状况不算差，”旧金山联储主席玛丽·戴利表示。“但你也知道，变化的方向正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
她还表示，关税对价格的推动作用并不像一些预测者担心的那样明显，这降低了发生重大冲击的风险。
明尼阿波利斯联储主席尼尔·卡什卡利表示，美联储可能需要现在降息以支持劳动力市场，同时保留在通胀反弹时逆转这些举措的可能性。他说：“我并不喜欢这条路径，但这可能是在有限选项中最好的选择。”
其他人尚未表态。圣路易斯联储主席阿尔贝托·穆萨莱姆和芝加哥联储主席奥斯坦·古尔斯比上个月指出服务价格意外上涨，这表明应维持利率不变。然而，穆萨莱姆也提到经济增长放缓，这可能支持未来降息。
薄弱环节
特朗普面临的挑战在于，美联储的独立性远超任何单一领导人。即使明年春天鲍威尔被一位更倾向白宫的人士取代，仍可能有官员担忧通胀，并且不受政治压力影响。
福斯特表示，鲍威尔曾为部分同事提供保护。他与联储同僚的关系“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紧密，因为委员会了解主席和机构所处的艰难境地”。
有人认为，特朗普对鲍威尔的猛烈攻击所带来的危险较小，真正令人担忧的是白宫可能发起的削弱美联储结构（包括 12 家地区联储银行）的行动。
会议由 12 位地区联储行长和 7 名理事会成员参加，但同时只有 5 位行长拥有政策决策投票权。与由总统提名的联储理事不同，地区联储行长由当地董事会选出，历来独立于华盛顿运作。
联储行长的任期为五年，且任期同时开始。12 位行长必须在明年 3 月前由理事会重新任命新一届五年任期。联储理事会可通过多数票罢免地区联储行长，但迄今未曾发生过。
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上月抵达华盛顿参加联邦储备委员会会议。照片来源：Al Drago/Bloomberg News
由于理事由总统任命，外界对白宫未来可能由特朗普提名者主导的理事会感到担忧，这些提名者可能会阻挠美联储各分行行长在三月前的连任，或在连任后将其罢免。
一名特朗普政府官员周三指控，拜登任命的美联储理事库克可能涉嫌抵押贷款欺诈，因为她在申请两处房产贷款时均将其认定为主要住所。
特朗普选择了他的经济顾问之一，填补本月意外辞职的美联储理事职位。如果另一位理事提前离职，总统可能会任命一位盟友，从而使其提名者在理事会中占据多数。
上周，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也对美联储施加了最后一轮压力。贝森特曾是对冲基金投资者，精通货币政策，目前负责寻找下一任美联储主席。
贝森特此前承诺不对利率发表评论，但在一次电视采访中表示，美联储应考虑在九月大幅降息半个百分点，随后继续将当前约 4.3%的基准利率降至 3%以下。一些投资者随后调高了对半个百分点降息的预期。
贝森特不仅仅是表达了一个观点。他似乎将鲍威尔逼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如果投资者因为财政部长的言论而买入或卖出资产，认为大幅降息的可能性增加，那么如果美联储未能兑现这一预期，鲍威尔将面临令市场失望的风险，并可能因此被指责导致抛售。
第二天接受采访时，贝森特被问及他的言论，他表示：“我没有告诉美联储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