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06.18
源地址：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5-06-17/trump-agenda-pressures-dollar-as-us-debt-hits-new-highs
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和商务部长霍华德·卢特尼克聆听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讲话。摄影师：贾宾·博茨福德/盖蒂图片社
全球投资者对特朗普总统政策的否定，最明显的体现莫过于美元的表现。自他上任以来，美元兑欧元、英镑和瑞士法郎的汇率已下跌超过 10%，并且对所有主要货币均呈现贬值趋势。
上一次美元出现如此迅速大幅下跌还是在 2010 年，当时美联储为了支撑金融危机后的经济，疯狂印钞。这一次，令投资者远离的是特朗普议程中的几个关键支柱：令盟友震惊、颠覆贸易的全面关税提升；推动通过会加剧赤字和债务的减税方案；施压美联储大幅降息的行动；以及对反对其政策者采取的强硬法律手段。
显示日元兑美元汇率的屏幕。摄影师：Kiyoshi Ota/Bloomberg
长期关注市场的人士感到惊讶的是，特朗普团队似乎对美元暴跌表现出漠不关心。诚然，当记者和立法者询问时，他们会像前任政府几十年来一样，表态支持“强势美元”，但实际上他们几乎没有采取措施阻止美元的下跌。交易员们甚至感觉，政府有意继续让美元贬值，以提振美国制造业——甚至一度传出美元汇率水平已成为与贸易伙伴关税谈判的一部分。无论这种猜测是否正确，都导致美元剧烈波动，比如上个月美元对新台币在一个多小时内暴跌 4%。
这是一场危险的博弈：经过多年预算赤字失控，政府的年度融资需求激增至超过 4 万亿美元。大量融资来自外国债权人，美元贬值越严重，他们将投资兑换回本国货币时遭受的损失就越大。
“特朗普无疑是在玩火，”加拿大 CI 金融公司澳大利亚子公司 GSFM 的顾问斯蒂芬·米勒表示。
如果情况恶化到一定程度，可能会触发一种恶性循环。对美元和赤字的担忧促使外国投资者将资金撤回国内，这会推高借贷成本，加剧美元贬值和财政困境，进而进一步加深这些担忧，循环往复。
很少有人预测这真的会发生——美国过去总能找到办法摆脱财政困境——但也很少有人愿意完全排除这种可能。这种风险长期以来一直困扰着世界各地的发展中国家的财政官员。对于美国来说，作为全球首屈一指的强国和世界上最受追捧货币的拥有者，这是一种尚未完全被接受的新财政现实。
米勒曾负责贝莱德公司澳大利亚固定收益市场，他是那些怀疑特朗普政府，或至少其中某些派系，可能确实支持美元走弱的人之一。他表示：“他们可能会非常非常成功地实现这一目标，但这也可能带来极大的不适”，甚至可能导致他们“失去对这一过程的控制”。
他正在推崇今年表现强劲的黄金，视其为美元的替代品。DoubleLine Capital 的首席执行官 Jeffrey Gundlach 也持相同观点。Gundlach 特别担忧美国利息支出的飙升及其对赤字的放大作用。“清算时刻即将到来，”他在上周的一场彭博会议上表示。前一天，宏观对冲基金投资先驱之一的 Paul Tudor Jones 预测，美国的财政困境将在未来 12 个月内使美元再贬值 10%。
投资者重新评估特朗普时期美元的价值
美元遭遇一波关税措施的冲击与暂停
琼斯的观点是华尔街日益流行的一种极端看法的典型例子。分析师普遍预测，未来几年美元将持续走弱，对欧元、日元、英镑、瑞士法郎、加元和澳元均呈下跌趋势。其中最悲观的包括摩根士丹利，预计美元将在明年跌至新冠疫情期间的低点，以及高盛，认为美元被高估了 15%。
期货市场上，自特朗普一月上任起，做空美元的押注便开始大量涌入。
到三月份，押注规模已大幅增长，套期保值基金和其他投资者根据中 UN 文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数据，六个月来首次持有美元净看跌头寸；到六月中旬，这一头寸已扩大至 159 亿美元。周二，美国银行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全球基金经理目前对美元的配置比过去 20 年任何时候都更为谨慎。
衍生品交易员现转为看跌美元
根据最新数据，净空头总额约为 159 亿美元
来源：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彭博社
注：数据包括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截至 2025 年 6 月 10 日记录的净期货持仓情况
关于美元霸权的质疑当然并非新鲜事。自二战后美元被确立为全球储备货币以来，时不时都会出现一些担忧情绪。然而，美国经济的韧性始终使美元得以重振。
此外，目前没有明显的替代货币——其他主要货币各有自身的问题——因此美元的流出通常会在某个阶段逐渐停止。苏黎世 EFG International 副首席投资官丹尼尔·默里表示：“关键是你持有什么资产？这很难，因为实际上没有其他市场足够深厚和广泛。”
尽管外界普遍担忧美元在特朗普执政期间失去避险资产地位，但在以色列对伊朗发动可能搅动中东局势并扰乱石油市场的攻击后，美元在过去几天内有所回升，尽管涨幅有限。
美元自特朗普关税政策引发的三周暴跌以来基本保持稳定，国债收益率亦是如此。那次暴跌使美元价值下跌了 4%。与 2021 年特朗普离任时相比，美元兑大多数主要货币仍然更强劲。财政部发言人在被问及政府是否担忧美元近期下跌时，指出了这一历史背景，强调美元目前的强势超过了过去四十年的平均水平。
货币交易员在显示美元与韩国韩元汇率的屏幕前工作。摄影师：安永俊/AP
这或许能解释政府方面表现出的某种冷淡态度。多年来，特朗普及其核心团队一直主张美元走软，以帮助制造商抵御廉价进口商品的竞争，并在国内雇佣更多工厂工人。
自从回到白宫以来，尽管他在这一话题上保持沉默，但许多人认为这仍然影响着他对美元的看法。他们指出，政府上个月并未迅速回应有关其在与台湾和韩国的关税谈判中推动美元走弱的猜测。这一传言导致美元兑这两种货币大幅下跌，进而引发了亚洲市场的广泛抛售，加剧了美元今年的跌势。芝加哥 Karobaar Capital 的首席投资官哈里斯·库尔希德表示：“这一信息虽微妙，却十分明确：美元的强弱现在可以谈判。”
美国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斯蒂芬·米兰在抛售发生几天后，于彭博社“大华盛顿观察”播客中回应了相关猜测，表示美国并无此类政策。
特朗普总统在宣布关税时手持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的一份文件。摄影师：Jim Lo Scalzo/EPA
随后还有被称为“报复性”税收的第 899 条款，该条款是特朗普税改法案中正在国会审议的一部分。在为美国工人和企业提供一页又一页减税条款的背景下，该条款将提高对那些实施美国认为具有歧视性政策的外国投资者的所得税率。该条款的纳入进一步凸显了政府对驱逐全球投资者几乎毫不关心的态度。
米勒是澳大利亚 GSFM 的顾问，他对此感到担忧。当他谈到特朗普“玩火”时，是因为在像美国这样高度依赖海外融资的国家，表面上看似无痛且渐进的货币贬值，可能迅速演变成一场崩盘。“你现在越来越依赖外国投资者的善意，”米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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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的税收法案在目前的状态下，只会增加财政需求。非党派的国会预算办公室估计，下议院通过的版本将在未来十年内使美国赤字增加近 3 万亿美元。
即使税案被否决，政府的财政状况依然岌岌可危。过去几年，预算赤字已扩大到国内生产总值的 6%以上，创下了除战争或严重经济衰退时期外的最高纪录。与此同时，政府债务总额飙升至 29 万亿美元，几乎相当于 GDP 的 100%。十年前，这一比例为 72%。
今年五月，美国因财政赤字激增，被穆迪评级下调，失去了其最后的 AAA 信用评级。
几周前，投资者们实际上已经进行了某种程度的降级。当特朗普推出关税计划时，他们开始将长期被视为华尔街无风险基准的美国国债视为风险资产，跟随股票的走势同时买卖国债。
传统上，美国国债与美元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但这一关系也出现了破裂。随着国债收益率上升，美元反而走弱。多年来，情况一直相反：利率上升吸引投资者购买这一全球储备货币，推动其走强。
如今，随着美国在国际上日益孤立，债务负担不断加重，一种截然不同的局面开始显现：投资者纷纷抛售美国国债，导致收益率上升，随后将资金撤出美国。美元与国债收益率之间的负相关关系至今依然存在。
利奥·特劳布是 Lord Abbett 全球利率团队的合伙人兼投资组合经理，她表示，这一过程具有自我强化的特性。随着全球投资者开始分散美元资产，他们推动美元价值下跌，这反过来又进一步凸显了多元化策略的优势。特劳布指出，一旦这种情况发生，“想要扭转局面几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