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06.17
源地址：https://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25/jun/17/iranian-people-liberty-prosperity-israel-iran-missiles
伊朗正发生某种变化，但如今导弹的出现和外国干预的回归，可能会撕裂进步的嫩芽
伊朗民众参加盖迪尔节仪式及反对以色列袭击伊朗领土的抗议游行，地点：德黑兰，时间：6 月 14 日。照片来源：Majid Saeedi/Getty Images
导弹沿着轨迹飞行，国家亦然。过去几天，以色列的袭击显著改变了伊朗的发展轨迹。
一些人认为，伊朗已经处于下滑的螺旋之中，以色列的行动只会加速这一趋势。在周一发表的一篇评论文章中，包括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纳尔格斯·穆罕默迪在内的伊朗多位著名民间社会人士宣称，“保护伊朗及其人民的唯一可信途径是现任领导层的辞职”。在这种观点下，这场战争可以被视为一种解脱——以色列官员公开表示，他们的行动可能导致伊朗政权更迭。但如果伊朗的衰落已经势不可挡，为什么普通伊朗人会因战争爆发而感到恐惧？为什么他们没有像内塔尼亚胡自认为的那样，将他视为救世主？
答案是，以色列正在损害伊朗的发展轨迹，而非改善。伊朗的发展轨迹最近因伊朗人民的持续努力而呈现上升趋势。长期以来，伊朗未能发挥其潜力，受制于一个僵化且压制性的政府，该政府未能进行必要的改革。尽管面临诸多阻力，过去几年伊朗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状况仍在缓慢但稳步改善。伊朗人民成功抵制了德黑兰领导人的专制倾向。如今，他们被卷入了一场由耶路撒冷一位专制领导人策划的战争。
当强硬派总统易卜拉欣·莱希在一年前因直升机坠毁去世时，伊朗的政治体制开始重新审视他任内实施的专制巩固是否值得。选举操控和对抗议的残酷镇压使伊朗执政精英失去了信任和民众支持。现任总统马苏德·佩泽什基安当选，肩负修复伊朗社会契约的重任。他上任后的首次演讲中作出重要承认：“我们许诺，却未能兑现。”这反映了伊斯兰共和国合法性受损的现实。在执政不到一年、直到最近几天的关键事件发生之前，佩泽什基安在努力重建选民信任方面取得了一些有限进展。
伊朗领导人不得不正视伊朗女性的力量与坚持，她们在 2022 年“女性、生命、自由”运动中积极动员，且从未退缩。去年底，伊朗议会通过了一项严苛的强制戴头巾法，佩泽什基安称其为“不公正的法律”，这表明只要伊斯兰共和国无法保障女性权利，它自身就无法实现公正。女性权利已不再是边缘议题，而是伊朗政治更新斗争的核心焦点。
佩泽什基安曾主持过一场温和的经济复苏，尽管他并不应为此获得功劳。尽管面临美国制裁的压力，伊朗经济依靠管理阶层的机智和劳动力的韧性实现了增长。但近几个月来，通胀反弹，因燃料补贴改革引发的大规模抗议动摇了国家，凸显出更好经济管理的必要性。周一，伊朗议会确认由斯坦福大学和芝加哥大学培养的年轻经济学家赛义德·阿里·马达尼扎德将出任经济部长。马达尼扎德上周在一次采访中表示，经济改革“不能在没有让民众参与和与公众展开对话的情况下进行”。
但伊朗在外交政策领域的转变尤为显著。经过六年与地区邻国，尤其是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的密集对话，双方关系得以重建。仅在过去几个月，德黑兰就接待了卡塔尔埃米尔、阿联酋总统外交顾问以及沙特国防部长。伊朗外交部长阿巴斯·阿拉格奇对此新区域政策的总结是：“我们的邻国是我们的优先考虑对象。”
即便是伊朗与其代理人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作为 2023 年 3 月与沙特阿拉伯达成协议的一部分，伊朗对胡塞武装的支持有所缓和。最近，巴沙尔·阿萨德的垮台以及以色列对哈马斯和真主党的打击，对伊朗来说是战略上的挫折。但这些事件也引发了伊朗国家安全领导人之间的激烈讨论，关于“前沿防御”战略是否非但没有增强伊朗的安全，反而在整个地区激起了反伊朗情绪，同时仍使伊朗面临攻击的风险。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伊朗正在与美国就核协议进行谈判。这些谈判的严肃性不容忽视。2018 年，特朗普总统在伊朗完全遵守承诺的情况下撕毁了核协议。他重新实施制裁，使伊朗经济陷入严重衰退，并通过在 2020 年 1 月暗杀苏莱曼尼将该地区推向战争边缘。
特朗普第二任期刚开始不久，伊朗最高领袖阿里·哈梅内伊便称与美国的谈判“不明智”。但包括佩泽什基安、阿拉格奇和议长穆罕默德·巴格尔·加利巴夫在内的高级官员对此表示反对。他们或许出于个人信念，但更可能是意识到伊朗民众已厌倦与美国的敌对状态，这种敌对使伊朗陷入孤立和困境。
第一轮谈判于 4 月 12 日举行。随后两个月内又进行了四轮谈判——进展显著，以至于以色列官员也向记者透露，伊朗与美国达成协议“很可能”。第六轮谈判原定于周日在阿曼举行，但在以色列发动袭击后被取消，特朗普对此表示支持。
伊朗人民一个多世纪以来一直在与专制势力抗争，这种势力在中东地区似乎根深蒂固。在多个关键时刻，外国干预削弱了他们的努力。1911 年，宪政革命因俄军干预而被镇压。1953 年，伊朗民选政府在中央情报局和英国军情六处策划的政变中被推翻。1980 年，萨达姆·侯赛因入侵伊朗，改变了伊斯兰革命的进程。2018 年，特朗普退出核协议，断送了伊朗曾经有影响力且受欢迎的改革派运动，该运动曾寄希望于制裁解除的承诺。
随着一次次挫折，普通伊朗人依然坚持不懈。直到几天前，伊朗的局势开始出现变化。这个国家在九千万民众渴望更大安全、繁荣与自由的推动和牵引下，正小心翼翼但明显地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
以此背景来看，以色列的袭击不仅表现出对生命的蔑视——伊朗的平民死亡人数不断增加——也表现出对伊朗人民自主权和愿望的蔑视。伊朗民众并不希望这场战争，他们一直敦促领导人避免冲突，但以色列选择发动攻击，以阻止美伊达成新的核协议。
伊朗人民已无法掌控自己的未来，他们只能目送弹道导弹的轨迹，心中充满对可能发生的事情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