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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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内支持减弱之际，乌克兰总统必须远程影响阿拉斯加会谈，同时战场失利不断增加
上周，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正因其总统任期内最严重的国内政治危机而陷入震荡——一场因试图压制乌克兰反腐机构而引发的激烈反弹——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是唐纳德·特朗普打来的。
美国总统正在通话，向乌克兰领导人以及加入群聊的欧洲同行通报刚刚在莫斯科结束的一次会议情况。
特朗普的特别特使史蒂夫·维特科夫曾会见了发动了欧洲大陆数十年来最血腥战争的乌克兰战争的主谋——弗拉基米尔·普京，目的是为即将在周五于阿拉斯加举行的俄美领导人峰会做准备。
官员们在通话中表示，整体语气建设性。然而，传达的信息却令人困惑。乌克兰领导人不禁疑惑，Witkoff 和普京究竟讨论了什么——他也担心 Witkoff 可能为了换取普京结束对乌克兰的入侵，向俄方许下了什么承诺。
据相关官员透露，特朗普称普京告诉 Witkoff，如果乌克兰同意从东部顿涅茨克地区撤军，他将同意停火。关于赫尔松和扎波罗热地区的表态则更为模糊，这两个地区部分被俄罗斯军队占领，且现已被写入俄罗斯宪法，成为该国领土的一部分。
特朗普表示，谈判中将涉及“土地交换”。但自今年春季乌克兰军队被赶出库尔斯克地区以来，乌克兰并未占领俄罗斯领土的任何实质部分，因此几乎没有可交换的土地。而将土地割让给莫斯科——尤其是其入侵军队目前并未占领的土地——是乌克兰坚决不可逾越的底线。
莫斯科方面则表示，绝不会放弃赫尔松和扎波罗热的任何部分。“俄罗斯的领土完整写入了我国宪法，”外交部发言人说。
基辅及其欧洲盟友发起了一场高风险的努力，试图影响他们将明显被排除在外的谈判进程。他们的目标是避免乌克兰陷入噩梦般的局面：被迫接受其认为不公平且可能难以维持的协议，或因抵制协议而被美国指责和惩罚。
对于泽连斯基来说，这是他六年来最大的外交挑战。他将被困在阿拉斯加会议室外，而在那里，可能由那个入侵他国家的人以及曾因与乌克兰相关事务被弹劾的人共同决定乌克兰的命运。
他将不得不在国内声望严重受损之际面对这一局面，而乌克兰本已捉襟见肘的防线正艰难抵御俄罗斯军队的突破，防止事态演变成灾难性的突破。
“这是一个施加最大压力的时刻，”曾驻基辅的欧盟前外交官、现任 R.Politik 分析师巴拉兹·雅拉比克说。“我认为美国人清楚这是泽连斯基的一个弱点时刻，他们正是在最需要的时候利用这一点。”
泽连斯基在国内地位的削弱，很大程度上是他自己造成的。
危机真正开始于六月下旬，当时泽连斯基做出了一个关键决定。他负责促进国家团结并劝说流亡海外的乌克兰人回国的部长本人却因公出国——据三位接近总统的官员透露，他不情愿回国。
前副总理、泽连斯基的亲密盟友奥列克西·切尔尼绍夫被乌克兰国家反腐局（Nabu）告知，他即将因滥用职权和在一项涉及土地开发计划的调查中收受六位数回扣而被起诉。切尔尼绍夫向《金融时报》证实，他在国外出行期间接到了 Nabu 的电话。
泽连斯基敦促该部长立即返回基辅，据三位熟悉此事的乌克兰官员透露。但其中两位官员表示，总统还承诺保护切尔尼绍夫免受起诉，甚至保证从边境到首都提供安全护送。
两位其他官员表示，泽连斯基暗示他准备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泽连斯基承诺他会追查纳布，”其中一位官员说。“总统身边太多人卷入了这个高度独立机构的刑事调查。”
除了切尔尼绍夫，蒂穆尔·明迪奇——泽连斯基长期的私人合伙人及其成功娱乐公司的共同所有者——据报道也因涉嫌挪用公款而受到国家反腐局的调查。前总统办公室副主任罗斯季斯拉夫·舒尔马同样面临类似的审查。
泽连斯基并未与正在接受调查的亲密盟友保持距离，反而支持了一项迅速推进的举措，将反腐机构置于他几周前刚任命的总检察长的控制之下。
奥列克西·切尔尼绍夫否认滥用职权的指控。一些乌克兰官员称，泽连斯基总统曾承诺保护切尔尼绍夫免受起诉 © Andrew Kravchenko/Bloomberg
这一决定引发了他战时总统任期内最激烈的国内政治风暴。7 月 30 日，负责与国家反腐败局（Nabu）合作起诉其侦探提交案件的特别反腐检察办公室（Sapo）负责人奥列克桑德·克里门科对《金融时报》表示：“这是所有执法机构对反腐败体系发起的一场大规模、有预谋的攻击。”
7 月 21 日，乌克兰国内安全局（SBU）突袭了多名国家反腐局（Nabu）侦探的住所，拘留并指控其中两人涉嫌为俄罗斯工作。Nabu 负责人谢苗·克里沃诺斯表示，SBU 未提供任何证据支持指控，且此次突袭缺乏法院授权，理由也存疑。
切尔尼绍夫、明迪奇和舒尔马均否认了对他们的指控。切尔尼绍夫告诉《金融时报》，纳布指控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他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表示，虽然他的国外行程有所延长，但从未打算长期留在国外。他还补充说，乌克兰国内安全局（SBU）为他提供的边境护送是“例行公事”，鉴于他的身份，在战争时期“并不罕见”。明迪奇和舒尔马未能就此事发表评论。
“泽连斯基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可以。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反弹本应很容易预见。”
一位与泽连斯基关系密切的高级官员驳斥了总统会帮助切尔尼绍夫的说法，称其“荒谬可笑”，并认为这是“国家反腐局的公关策略——不是在法庭上赢得案件，而是在媒体上取胜”。
随着针对反贪调查员的运动升级，议员们被迫通过一项法案，将 Nabu 和 Sapo 纳入总统监督范围。议员们表示，他们只有几分钟时间审查修订草案。一位执政党成员透露，他们被告知：“老板在盯着呢。”尽管欧洲领导人警告要否决该法案，议会最终还是通过了这项法律。
在布鲁塞尔，此举被视为权力争夺，引发了欧盟委员会和欧洲议会议员的警告，称持续支持可能会被暂停。
泽连斯基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能够成功，一位欧盟官员表示。“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反弹本应很容易预见。”
但真正对总统愤怒的，是国内的乌克兰民众。数小时内，这个自 2004 年以来两度反抗政府的充满活力的公民社会走上街头，反对这项法律。这是自 2022 年俄罗斯全面入侵前以来的首次街头示威，也揭示了公众的批评声音。
泽连斯基迅速撤回决定，推出新立法以恢复 Nabu 和 Sapo 的独立性。一周后，该法案以压倒性支持通过。
然而，损害已经造成。这一事件削弱了泽连斯基作为改革者的形象，也让人们对他铲除腐败的决心产生怀疑。基辅国际社会学研究所（KIIS）最近的一项民调显示，公众对他的信任已连续三个月下降，从六月的 65%降至七月的 58%。
在二月泽连斯基与特朗普在白宫发生争执后，乌克兰民众团结支持他们的总统，对他所遭受的待遇感到震惊。KIIS 数据显示，他的信任度在二月至三月间上升了 10 个百分点。
7 月，乌克兰民众走上街头，呼吁立法者推翻限制该国反腐机构权力的法律 © Thomas Peter/Reuters
但基辅政治分析人士弗拉基米尔·费森科表示，泽连斯基在反腐败上的失误后，如果这位乌克兰总统在阿拉斯加被边缘化，类似的支持提升将难以实现。费森科指出，尽管乌克兰人今年早些时候已经感受到战争疲劳，“但在三四月份，并没有具体理由批评泽连斯基”。
但据费森科称，针对限制反腐机构权力的法律丑闻“损害了他的地位”，使他不再是不可触碰的人物。
泽连斯基党派的一名议员称，投票撤销相关修改对支持原法案的人来说是“屈辱”的。这一局面严重削弱了总统对议会的权威，他补充说，如果有争议的立法再次提交议员们审议，议会很可能陷入僵局。
例如，任何将乌克兰领土交给俄罗斯或承认其占领的协议，可能都无法在乌克兰议会获得足够的支持以通过批准。
议员们不会同意承担任何违反我们宪法且可能在未来给他们带来政治问题的协议责任，泽连斯基党派的一名议员表示。
“我们已经吸取了教训，”泽连斯基党内另一位议员说。“我们不想再让我们的名字出现在那样的投票上。”
泽连斯基的国内政治困境正值其武装部队过去一年中战场上最严峻的时刻。
持续不断的俄军攻击撕开了乌克兰防线的缺口，而乌方因人手不足，防线显得捉襟见肘。
据乌克兰和西方分析人士称，本周俄罗斯军队在靠近煤矿小镇多布罗皮利亚的地区，仅用几天时间便推进了 15 公里。多布罗皮利亚位于顿涅茨克地区，是战略要地普罗科夫斯克的后勤枢纽，而莫斯科军队已几乎将普罗科夫斯克包围。
本周的推进是俄罗斯迄今为止速度最快的一次，而其加速的领土征服在其他时间则进展缓慢，且付出了大量人员伤亡。泽连斯基周二对记者表示，俄罗斯的伤亡人数“是乌克兰的三倍”。例如，他称周一有 968 名俄罗斯士兵被杀、受伤或被俘，而乌克兰方面则有 340 名士兵死亡、受伤或被俘。
泽连斯基及其最高指挥官淡化了俄罗斯突破的重大意义，但此举在乌克兰军方人士和志愿者活动家中引发了愤慨，他们声称关于防线削弱的反复警告被忽视了。
大多数分析人士认为，乌克兰防线即将崩溃的可能性不大。但乌克兰人深知，2014 年和 2015 年，在军队遭受重大人员伤亡和领土失守后，国家被迫接受了与俄罗斯及其在顿巴斯地区的分离主义代理人达成的不利停火条款。
受伤的乌克兰士兵上月在顿涅茨克等待撤离。泽连斯基告诉记者，俄罗斯的伤亡人数“是乌克兰的三倍”。© Oleksandr Magula/Global Images Ukraine/Getty Images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高级研究员迈克尔·科夫曼表示，前线局势在会议前发展不利，普京可能会利用这一点，将乌克兰描绘成在与特朗普谈判中处于极度绝望的境地，正如他过去所做的那样。
泽连斯基面临的最大挑战是用反向叙事赢得特朗普的支持。
本周在阿拉斯加匆忙召开的美俄总统峰会令基辅措手不及，也凸显了美国支持的脆弱性。
特朗普与泽连斯基的关系自两人在椭圆形办公室发生争执后依然紧张。周一在华盛顿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特朗普表示他“非常强烈地不同意”泽连斯基对战争的立场。
泽连斯基的策略是通过提前揭露普京的欺骗行为，来影响特朗普的应对方式。
泽连斯基在周日晚间讲话中表示：“我们理解俄罗斯试图欺骗美国的意图——我们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泽连斯基次日表示：“这位俄罗斯领导人绝对没有准备停火或结束战争。普京的唯一决心是将与美国的会晤作为他的个人胜利，然后继续照旧行事，对乌克兰施加同样的压力。”
泽连斯基也多次明确了他的底线：乌克兰不会将任何领土交给俄罗斯，这在宪法中被禁止；基辅必须全面参与任何谈判；作为和平协议的一部分，必须获得安全保障。
欧洲领导人纷纷声援泽连斯基，呼应他的条件。官员们表示，此举旨在为他提供外交支持，以抵制特朗普和普京可能提出的不利条款。
周三，英国、法国和德国领导人与泽连斯基举行会谈，随后参加了与特朗普及其副总统 JD Vance 的电话会议。
“我们欧洲人正竭尽全力为此次会议指明正确方向，”德国总理弗里德里希·梅尔茨在会后表示，并表达了“对进展的希望”。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称，特朗普“非常明确地表达”了领土让步只能由乌克兰谈判的观点。
美国本周试图淡化阿拉斯加会议的重要性——特朗普称其为“试探性会谈”，白宫则形容为“倾听活动”——但乌克兰官员仍然深感担忧，担心美国总统可能会试图施压泽连斯基，迫使他最终接受他与普京在阿拉斯加达成的协议。
乌克兰高级官员表示，基辅预计普京将试图说服特朗普，认为泽连斯基才是阻碍和平协议的障碍，而非发动战争的俄罗斯领导人。
自今年一月重返办公室以来，美国总统已两次暂停对基辅的武器运输，并一次中断情报共享，旨在迫使泽连斯基结束战争。
泽连斯基上周访问了苏梅地区。有人担心他会被迫接受在他缺席的情况下，于阿拉斯加达成的特朗普-普京协议 © POU/ROPI
高级官员警告称，如果再次这样做，尤其是长期如此，可能会对乌克兰造成灾难性后果。他们补充说，欧洲缺乏能力以必要规模为乌克兰的战争努力提供资金和物资支持。
“一位官员表示，特朗普可能仍然认为泽连斯基，而非普京，是核心问题。”该官员还补充说，乌克兰领导人对此事有所了解。
特朗普本周对泽连斯基拒绝向俄罗斯割让领土表示了不满。
特朗普表示：“泽连斯基说‘我得先获得宪法批准’，这让我有点困惑。我的意思是，他已经获得了开战并杀死所有人的批准，但他却需要批准才能进行土地交换？”
乌克兰官员表示，特朗普未能理解泽连斯基面临多方限制。
宪法限制了他的权力：他没有法律权利改变乌克兰的领土完整，一位曾任乌克兰军官、现匿名领导追踪战争的分析组织 Frontelligence Insight 的负责人表示。“更为限制他的是来自社会的压力，尤其是军方的反对，军方坚决反对放弃未被占领的领土。”
“泽连斯基总统，”他补充道，“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