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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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辅急于采购弹药，向外国中介支付费用购买武器和炮弹，但这些武器有时无法使用，甚至根本未能送达
一名乌克兰士兵在顿涅茨克地区前线准备炮弹。战争使基辅在无情的国际武器市场中变得脆弱 © Evgeniy Maloletka/AP
2020 年，28 岁的亚利桑那州人坦纳·库克在图森郊区一条尘土飞扬的公路旁开了一家小型弹药店。库克的创业初期，店铺位于一栋单层米色混凝土商业空间内，墙上挂着一块临时招牌，上面写着：“OTL IMPORTS”。
库克的早期客户主要是当地的枪械爱好者，一位图森的电台主持人还帮忙宣传 OTL Imports，支持他的“铁哥们”创业。“他卖弹药，卖枪，价格还特别实惠，”主持人说，“人也特别靠谱！”
两年多后，库克——一头黑发向后梳，喜欢穿黑色西装配墨镜——接到了一笔惊人的订单：他那家小弹药店签下了一份价值4900万欧元的合同，为乌克兰军队在对俄战争中供货。
根据合同，OTL 于 2022 年 11 月收到了 1710 万欧元的 35%预付款，这位年轻的本地店主也因此成为国际军火市场上的一名玩家。库克的 Facebook 头像显示他站在一架黑鹰直升机前，与一名美军官员握手，配文写着：“没有更多尸体可堆积。”
但库克出售的弹药从未运抵乌克兰。乌方随后在维也纳仲裁程序中赢得了对 OTL 的裁决，但尚未追回支付给该公司的款项。
2022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成为欧洲自二战以来最大规模的武器采购热潮。尽管乌克兰的北约盟友提供了大量军事援助，该国官员仍不得不想方设法为横跨1000公里战线的部队补给武器。
《金融时报》基于泄露的乌克兰国家文件、法庭文件以及数十次对采购官员、军火商、制造商和侦探的采访，揭露了基辅为获取关键军事装备支付给外国军火中介的数亿美元，在过去三年战争中如何被浪费。
乌克兰时任国防部长奥列克西·列兹尼科夫在俄罗斯全面入侵后不久，前往基辅郊外看望士兵。他表示，紧急装备部队导致了一些有问题的合同 © 乌克兰国防部新闻处/路透社
随着乌克兰继续与俄罗斯在弹药生产上的优势抗衡，该国暴露在国际武器市场无情变幻的风险之中。在多个案例中，基辅预先支付了大笔款项给一些鲜为人知的公司，但至今这些物资仍未到货。另一些情况下，官员们表示，随着全球需求激增，武器以远高于正常价格出售——这相当于军火行业的“涨价潮”——但到货时却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
截至目前，乌克兰已预付7.7亿美元给外国军火经纪人，用于购买尚未交付的武器和弹药，这一数据来自乌克兰国防部以及《金融时报》获得的相关文件。这笔款项占乌克兰自入侵开始以来，年度60亿至80亿美元武器预算中由国家自有资金支出的重要部分。
与此同时，一些外国军火公司表示，他们成为了乌克兰官员和国家武器经纪人内部争斗与腐败的受害者，这或许能解释部分失踪的数百万资金。
基辅政府正试图整顿内部。泽连斯基政府已解雇了几名曾参与这些军火交易的乌克兰前军购官员，其中一些人因腐败指控被起诉，数十份军火合同也正接受该国执法机构的调查。其他交易则陷入伦敦和日内瓦等地漫长而缓慢的仲裁程序中。
乌克兰战争最初三年中负责军火采购的几位高级前官员为使用外国中介辩护，称这些中介帮助促成了关键且敏感的军火交易。当时，乌克兰需要大量弹药，而这些弹药由出于地缘政治原因不愿直接向乌克兰出售武器的国家制造。
2022 年 4 月，根据乌克兰法院文件，乌克兰国家武器经纪商 Ukrspetsexport 从苏丹购买了 120 毫米迫击炮，卖家后来被发现与俄罗斯联邦安全局（FSB）以及叶夫根尼·普里戈任的瓦格纳集团关系密切，后者曾利用俄罗斯囚犯对乌克兰士兵发动残酷的消耗战。
亚利桑那州图森的弹药店，OTL Imports 于 2020 年在这里起步。几年后，该公司签订了一份价值 4900 万欧元的合同，为乌克兰军队供货 © Google Street View
这场隐秘的采购过程或许帮助乌克兰打赢了战争，但也不得不面对那些只顾利益、零和博弈的外国商人。
“军火商就是死亡的商人，”直到2023年的乌克兰国防部长奥列克西·列兹尼科夫说，“他们极其务实且冷酷无情，根本不懂什么是正义。这些概念在他们的世界里不存在。他们只会说：‘我仓库里有货，你要买就买，不买我就卖给你的敌人。’”
在 2022 年初普京入侵后的几周内 ，基辅的官员们意识到乌克兰的弹药只够撑两个月。
在国家为生存而奋战之际，政府暂停了正常的武器采购规则，公务员们被指派到处寻找非北约的库存，以满足军队主要使用的苏联时代装备的需求。
历史上，乌克兰大部分国内武器生产都是通过各种国有军火贸易公司出口的，这些公司从中抽取佣金。如今情况却反过来了，中间商们疯狂联系他们的老客户和海外中间人，拼命寻找任何能买到的装备。
对壕沟战所需武器的突然抢购，使得需求远远超过了供应，而这些武器早已不再是西方制造商的优先考虑。
“大家都在抢同样的东西，场面就像疫情期间口罩抢购一样，乱得一塌糊涂。”
2022年，欧洲每年生产的适用于乌克兰苏联型号炮弹的炮弹数量为60万发——这仅够一个月的战斗使用量，而且还只是俄罗斯每月发射180万发炮弹的三分之一，雷兹尼科夫如是说。
对于一群几乎全部来自美国和欧洲的外国军火商来说，乌克兰的绝望正是他们的机会。至少有10位与乌克兰军购工作或武器商有关的消息人士透露，2022年上半年苏制口径弹药的价格翻了四倍。
就在这时，Cook 的 OTL Imports 虽然仍是一家位于亚利桑那的弹药店，但首次与 Progres 的官员会面，Progres 是几个乌克兰国有中介机构之一，负责为国家代理武器的进出口业务。
据两位知情人士透露，库克是由一位名叫米科拉·卡兰科的美籍乌克兰商人介绍给 Progres 的。十多年前，卡兰科曾促成 Progres 与伊拉克政府之间的一笔大交易。
2009年伊拉克交易最终在德克萨斯州民事法庭审理，乌克兰中间人被判支付超过6000万美元给一名美国商人，原因是将其排除在交易之外。卡兰科在法庭上被指控代表乌克兰方面试图向伊拉克官员行贿，但他未回应《金融时报》的相关提问。
库克表示，他可以从塞尔维亚的一家制造商那里获得炮弹和迫击炮弹，并收到了1710万美元的预付款。在军火销售中，类似的预付款很常见，因为供应链中的各个环节，比如外国工厂，不希望在战乱国家中沦为债权人。
但据几位乌克兰官员透露，OTL 既未交付弹药，也未退还款项。英国《金融时报》获得的一份乌克兰国家调查局报告显示，OTL 没有出口和运输弹药所需的相关认证。
一名乌克兰军官在哈尔科夫地区应对俄罗斯的攻击。入侵后对弹药的需求激增，导致一些供应商违约或大幅涨价 © Valentyn Ogirenko/Reuters
自从乌克兰那笔交易后，库克似乎将业务扩展到了远离亚利桑那的地方，甚至参加了在阿布扎比举办的军火展。他去年六月发布的一条现已删除的社交媒体帖子中，有一名男子坐在私人飞机上，戴着黑色头套，面前似乎放着一杯血腥玛丽，嘴里还叼着烟，吐出烟雾。库克的配文写道：“香烟和私人飞机”。
Progres 拒绝回答《金融时报》关于为何与 OTL 达成协议的问题。该公司表示，已从维也纳国际仲裁中心——一个国际商业仲裁机构——获得对 OTL 的裁决，追回了 2130 万欧元，其中包括预付款、法律费用、利息和罚金。
Progres 告诉《金融时报》，他们“正在尽一切可能”让仲裁裁决在美国得到承认，并表示 OTL 因这笔交易正在乌克兰接受进一步调查。
乌克兰国家反腐败局（National Anti-Corruption Bureau），一个执法机构，书面向《金融时报》确认正在调查 OTL。乌克兰侦探表示，他们一直在追查支付给 OTL 的资金去向。目前尚未对库克或该公司提出任何指控。
OTL 和 Cook 的律师表示，他们的客户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对于《金融时报》关于乌克兰指控的详细提问，他们未作回应。
OTL 合同只是《金融时报》看到的文件中乌克兰与外国军火供应商达成的至少 30 笔交易之一，这些交易导致国家资金被用于购买从未到货、部分到货或到货后无法使用的弹药和装备。
直到 2023 年 9 月，负责对外合同的副国防部长 Denys Sharapov 告诉《金融时报》，他收到了大量来自一些小型或相对新兴的供应商的武器和弹药报价，这些供应商急于从冲突中获利。
“我当时每天都会收到几十份商业提案，都是那些想创业的人发来的。这很正常，总有人想闯一番事业，”Sharapov 说，他补充道，在任职的 18 个月里，他收到了大约 2.5 万份武器供应报价。他将俄罗斯入侵初期乌克兰国防官员的任务比作“用手头能找到的任何东西去扑灭一场房屋大火”。
2022 年末， 乌克兰似乎在冲突中占据了上风。该国军队于当年 11 月解放了赫尔松，迫使俄军撤退至第聂伯河对岸。但激烈的战斗仍在继续，军方依然急需炮弹。
大约就在那个时候，时任乌克兰最大国有武器中介机构之一 Spetstechnoexport 负责人 Oleksiy Petrov 收到了美国公司 Regulus Global 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
彼得罗夫知道，乌克兰最大的军事采购难题在于，一些最大的武器和弹药生产国与俄罗斯外交关系密切，不愿意被看作是直接向其敌人供货。
但 Regulus 公司由一位留着山羊胡的美国前美林证券经纪人 Will Somerindyke 创立并领导，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解决方案。公司告诉 Petrov，他们可以在全球市场上采购数万发正是乌克兰那年夏天开始接收的北约军事装备所需的 155 毫米炮弹。
“这个报价相当诱人，而且非常靠谱，”彼得罗夫说。他年近五十，办公室设在基辅，桌角还整齐摆放着各种口径的炮弹。
Regulus 总部位于弗吉尼亚海滩靠近美国海军航空站 Oceana 的办公室，成立于 2012 年，最初是一家军事物流初创公司。不久后，它开始专注于采购和运输旧武器库存，逐渐开辟出一片市场。但真正的转折点是在叙利亚内战期间，公司赢得了五角大楼的合同，负责寻找并运输武器给美国支持的叛军。
在创立 Regulus 之前，Somerindyke 曾卷入一些争议。2012 年，弗吉尼亚州金融监管机构 SCC 指控他在向一位当地牙医出售一家私营初创公司的股份时，涉嫌“欺诈和欺骗”。与此同时，美国金融监管机构 Finra 对他处以 1 万美元罚款，并暂停了他的经纪人执照。
Somerindyke 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弗吉尼亚监管机构对他的指控，他表示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在经纪人执照到期前就开始为一家媒体初创公司筹集资金”，并与 Finra 达成协议，只有在决定重新激活执照时才支付之前的罚款。
2016 年，Regulus 被一名美国人在保加利亚参与培训项目时因一枚 30 年前的手榴弹爆炸身亡的遗孀起诉。Regulus 是诉讼中提到的几家五角大楼承包商之一，虽然并未负责该培训项目，但曾向负责该项目的公司提供设备。此案最终以保密方式和解。
这些对 Spetstechnoexport 的负责人 Petrov 来说似乎毫无影响，他信任这家获得五角大楼认可的公司在国际军火市场上提供稀缺军事装备的声誉。
Somerindyke 告诉《金融时报》，2022 年俄罗斯入侵后不久，他就开始接到乌克兰官员的电话，他们急切地想获得武器来保卫国家。
“他们问我们能拿到什么，能多快送到那里，”他说。他补充道，决定与他们合作还有个人因素。“我妻子是乌克兰人，她的家人也是乌克兰人。我去过前线……我对此的投入和任何人一样深。”
到 2022 年夏天，Regulus 已经派出多架安东诺夫 An-124 货机，运送满载 BM-21 多管火箭炮车辆和苏联型号 D-20 榴弹炮弹的货物。2023 年，Regulus 表示成功向乌克兰交付了 7 万发 155 毫米炮弹。
但欧洲各地的旧弹药库存很快就告罄了。自二战以来未曾有过的大规模弹药生产竞赛引发了全球性短缺，导致一些供应商违约或大幅涨价。
2023 年 1 月，俄罗斯火箭袭击后，第聂伯的建筑变成废墟。激烈的战斗让乌克兰军队急需炮弹 © Roman Chop/AP
“供应链本来就存在问题，全球的库存几乎已经见底，”索梅林戴克说。“大家都在抢同样的东西，就像新冠疫情期间口罩一度脱销的情况一样。”
这意味着当雷古鲁斯向彼得罗夫提出提供数万发155毫米炮弹的建议时，乌克兰方面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
这些弹药部分来自一个与俄罗斯关系密切的国家的国有制造商，该国并未面临原材料和零部件短缺的问题。Petrov 表示，Regulus 的高管告诉他，他们可以借助美国国务院的联系人来应对任何政治上的复杂情况。
不久之后，Regulus 与 Spetstechnoexport 签署了一份合同，金额最高可达 17 亿美元，具体取决于交付情况——这是战争期间乌克兰最大规模的军事采购合同之一。
Regulus 表示，其所有业务均在美国国务院国防贸易管制局的监管下进行，该机构负责控制美国防务和军事技术的出口。
Spetstechnoexport 表示，已向 Regulus 支付了 1.626 亿美元的预付款和定金，用于执行部分合同以确保 155 毫米炮弹的供应，以及另外支付了 1400 万欧元。
但乌克兰国有公司声称 Regulus 违反了合同条款，至今未向基辅偿还款项。该公司表示，自 2024 年 9 月起，Regulus 断绝了所有联系，也不再回复信件。乌克兰官员认为，Regulus 将预付款用于制造设施等方面。佩特罗夫说：“他们用我们寄给他们的钱……购买了新的资产。”
Spetstechnoexport 目前正试图通过仲裁程序追回其声称应得的款项。
Regulus 强烈否认这些指控，并表示一直在向乌克兰持续交付大量弹药。公司称已在生产和运输等供应链各环节投入资源，以确保具备完成大额合同所需的能力。
”衡量效能的唯一标准就是：把大量武器迅速送到前线，交给武装部队。其他的我不关心。“
这家美国公司表示，实际上是 Spetstechnoexport 未能按照合同约定向 Regulus 支付约 5 亿美元的预付款，占总金额的 30%，以确保弹药供应，而只向这家美国公司支付了约 1 亿美元。Regulus 还称，其已成为乌克兰采购过程中不同参与方之间功能失调和内讧的受害者。
“说实话，我觉得我们就像夹在国防部和国家之间的矛盾中，而我们之所以被卷进来，只是因为我们是最大的承包商，”索梅林戴克说。“不管乌克兰发生了什么，我们一直在按时交付。”
他表示，Regulus 不得不自己补足押金缺口，才能继续向乌克兰交付弹药。“说实话，这给我们公司带来了很大财务压力……我们已经杠杆操作得挺厉害了，”他说。
Regulus 告诉《金融时报》，目前 Regulus 与乌克兰之间关于 155 毫米弹药直接供应合同的净结算状态是，乌克兰欠 Regulus 大约 3.5 亿美元，而不是相反。
彼得罗夫于三月离开了 Spetstechnoexport，他否认了这一点，声称中间人并没有合同义务提供这笔钱。乌克兰方面已向五角大楼和美国驻基辅大使馆提出了投诉。
Spetstechnoexport 表示，其在伦敦提起的仲裁索赔旨在从 Regulus 追回 3.46 亿美元，包括预付款、未清债务及罚款。
2024 年 1 月， 曾在国家电网运营商 Ukrenergo 任职的资深供应链专家玛丽娜·别兹鲁科娃被任命为乌克兰国防采购局新局长。
在一系列国内军事采购丑闻引发北约伙伴担忧后，别兹鲁科娃这位勤勉且备受认可的公务员，被赋予了彻底改革乌克兰国防部武器弹药采购流程的艰巨任务，她以常常工作到深夜著称。
几个月前的 2023 年 9 月，自俄罗斯入侵以来一直担任国防部长的 Reznikov 因多项指控被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免职，指控内容包括士兵的食物和外套价格被抬高，以及一笔涉及三家不同中介公司的外国弹药交易。
虽然雷兹尼科夫没有直接牵涉到这些丑闻，但泽连斯基当时表示国防部需要“新的方法”。
Reznikov 告诉《金融时报》，任何有问题的武器合同都是战争初期为了紧急装备前线作战的乌克兰士兵而导致的不幸后果。
“战争期间，唯一的效能标准就是：你得把大量武器迅速送到前线，交到武装部队手中。我对别的毫无兴趣，”他说，强调部委根本没时间去琢磨价格差异。“前线的士兵没弹药就得死，你必须每天每夜给他们送弹药。”
Reznikov 表示，这些有问题的合同只是整体情况中较为简单部分的一部分。“到底签了多少合同？”他问，“又有多少合同进入了法庭程序？”
两名前军购负责人 Toomas Nakhur 和 Oleksandr Liev 也因批准一笔来自克罗地亚的复杂炮弹交易而被刑事调查，据称这笔价值 1250 万美元的预付款被多名中间人挪用于无关活动。
他们都坚决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声称当时国家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他们被迫不择手段寻找武器和弹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来自 Khartia 旅的乌克兰士兵在哈尔科夫附近重新装填一门 D-20 炮。基辅一直在努力快速武装部队，而特朗普政府则威胁要切断军事援助 © Evgeniy Maloletka/AP
“[乌克兰]总参谋部想买的数量是我们市场上能买到的100倍，”纳胡尔说，他还将任何有问题的交易归咎于军火市场中的不良分子。
贝兹鲁科娃上任后迅速行动，将采购权集中到她所在机构，目的是提高透明度，避免更多糟糕的交易、浪费或腐败风险。
但她告诉《金融时报》，她立刻就与乌克兰国家武器中介机构展开了持续的斗争，她声称这些中介机构不满她掌控预算资金。贝兹鲁科娃表示，她被迫签署与那些有生产劣质产品历史的制造商的合同，但她没有点名具体公司。“这关乎权力和腐败，”她说。
她拒绝批准继续支付的合同之一，是 Regulus 与 Spetstechnoexport 之间的交易。去年九月，这家美国公司试图将合同从国家中介机构转移到她的机构，但据她说，Regulus 要求再次预付款后，Bezrukova 阻止了这一转移。
“这笔钱已经由 Spetstechnoexport 部分预付了，重复为同一产品支付预付款，你也知道这是不对的，”她说。
Regulus 对此说法提出异议，称从未试图为同一批货物索要双倍付款，他们只是为了确保向乌克兰的弹药供应不中断而采取了行动。
今年一月，乌克兰新任国防部长 Rustem Umerov 指责 Bezrukova 将她的机构“变成了一个亚马逊”，使国家的采购行动过于公开，暴露给敌人，随后她被解职。
她上任刚一年多就被解职，引发了基辅盟友的新一轮担忧。七国集团外交官发表声明，强调“良好治理”的重要性，以及“维护公众和国际合作伙伴的信任”。
基辅方面已采取一些措施，以缓解盟友对采购不当的担忧。
乌克兰四个执法机构正在调查与外国军火经纪人签订的数十份合同，部分情况下已对前乌克兰采购官员提起刑事案件。但几乎没有案件最终由检察官提出指控。
乌克兰国防部表示，正通过法院追讨3.09亿美元的预付款，这些款项支付给外国供应商的合同现已被认定无法执行。国防部希望通过与供应商的庭前谈判，追回剩余约4.6亿美元。
英国《金融时报》审阅的乌克兰执法文件称，部分乌克兰国防部高级官员与外国中介勾结，利用这些合同挪用国家资金。
但侦探们表示，这项工作艰巨且受到美国和欧盟国际合作缓慢的阻碍——他们称，美国对互助请求的回应至少拖了六个月，甚至在一起涉及某公司的可疑交易中，以国家安全为由拒绝提供相关信息。
许多在战争初期涌入基辅的武器经纪人至今未曾回归与乌克兰开展业务。
反腐败活动人士认为，剔除这些外国中间人对于降低价格和避免糟糕交易至关重要。但在乌克兰正努力为前线部队装备武器、特朗普政府又威胁要切断对该国的军事支持之际，一些乌克兰军火高管声称，这将损害基辅的自给自足能力。
“我可能是为数不多还留在这里的疯子之一，”Regulus 的 Somerindyke 说，他认为自己所说的“官僚低效”已经让许多外国武器经纪人望而却步。
前斯佩茨泰赫诺出口公司（Spetstechnoexport）的彼得罗夫表示，外国中间商对于持续向基辅供应武器至关重要，因为他们承担了财务和后勤方面的风险。
乌克兰前国家武器中介负责人奥列克西·彼得罗夫表示，Regulus Global 提供的炮兵采购方案“既有吸引力又非常靠谱”
制造商说……“如果你不先付款，我什么都不给你，”他说。“有很多中间人会说，‘我们用自己的钱，承担风险。’”
然而，正在调查这些失败军火合同的乌克兰侦探表示，更多盟国政府需要强制制造商直接向乌克兰出售武器，绕过中间商，从而实现更好的价格透明度。
“中间人越多，价格就越高，”有人说。
与此同时，OTL 的库克——这位乌克兰正试图追回因未交付弹药而欠款的年轻美国军火商——已经从亚利桑那州经营一家小型枪店，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根据多份企业注册文件显示，这位美国人在海外成立了多家企业，包括科索沃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和布拉格的一家初创企业。
但库克自己也遭遇了一次代价不菲的货物未交付事件。
2023年7月，在与乌克兰签下改变他职业生涯的军火合同仅六个多月后，库克在拉斯维加斯遇到了一位自称是专门在敌对环境中做交易的前银行家。
根据库克向肯尼亚警方的投诉，他随后飞往肯尼亚，计划购买价值120万美元的金条。他通过一家注册在怀俄明州的公司将钱转给了非洲卖家。但对库克来说，不幸的是，这批金条和乌克兰的弹药一样，最终都未能送达。
图解作者 Ian Bo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