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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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角大楼的新一轮投资正加速推动 MP Materials 的目标，但该公司所面临的——以及仍在面对的——诸多障碍，凸显了美国振兴稀土产业的艰巨挑战。
沃斯堡——在这座德克萨斯城市的一个工业场地，工人们身穿全套防护装备，将巨大的勺子浸入温度高达 1800 华氏度的熔融金属池中。他们正在制造一种近年来美国几乎没有大规模商业生产的产品：稀土金属。
这家工厂是 MP Materials 价值数十亿美元的高风险赌注中最显著的标志，体现了这家美国公司挑战中国在金属及其驱动的磁铁领域主导地位的决心，这些磁铁广泛应用于汽车、智能手机乃至导弹系统。
近几个月来，中国利用其对全球 90%稀土磁铁的控制权，切断了西方公司的供应渠道，震动了福特和特斯拉等工业巨头，并迫使美国坐上谈判桌进行贸易磋商。
MP 已在新基础设施和设备上投资超过 10 亿美元。其在加利福尼亚控制的一座矿山已成为西半球最大的稀土矿来源。如今，随着其位于德克萨斯的设施不断扩建以及五角大楼的新一轮投资，该公司正加速完善供应链，准备开始将大量矿产转化为高品质磁铁。
通用汽车已签约，计划今年晚些时候开始接收产品。国防部上周承诺向 MP 投资数亿美元，成为其最大股东，此举将使 MP 计划中的磁铁产量从原先的 1,000 公吨提升至 10,000 公吨。目前，这家新工厂的名称仅为“10x”。
白宫发言人表示，这笔交易“标志着重建美国本土稀土产业的重要一步”。该公司股价在宣布当天上涨约 50%，今年以来已上涨三倍。部分竞争对手的股价也有所上涨。
稀土磁铁被用于为手机、汽车乃至核潜艇提供动力。几乎所有稀土磁铁都产自中国。照片由 Trevor Paulhus 为《华尔街日报》拍摄。
经过特朗普和拜登政府多年的私人及政府投资，磁铁制造商正在美国各地扩张，力图建立一个能够独立满足激增需求的工业基础，摆脱对中国的依赖。
大幅减少美国对中国稀土磁铁的依赖既不容易，也不便宜。但一些专家认为，如果现有项目顺利推进，理论上有可能在三到五年内实现。
位于北卡罗来纳州达勒姆的磁铁制造商 Vulcan Elements 由一名前海军军官创立，计划从明年开始向军方供货。位于德克萨斯州圣马科斯的 Noveon 已签署协议，向全球最大的电机制造商之一、日本的 Nidec 供应美国制造的稀土磁铁。德国磁铁专家 VAC 预计将在今年晚些时候开始运营一座位于南卡罗来纳州萨姆特附近、由五角大楼资助的大型工厂。
这些项目预计到年底将具备生产数千公吨磁铁的总能力，约占当前美国进口量的三分之一或更多。
随着我们开始在美国及其他地区建设永久磁铁制造设施，中国开始失去那种影响力，华盛顿特区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关键矿产安全项目主任格雷斯林·巴斯卡兰表示。
议员补充说，MP“基本上是在以超高速运转，致力于解决当代美国最重大的国家和经济安全挑战之一。”
该公司的发展历程凸显了美国制造商在试图重振产业时所面临的诸多障碍。
中国主导地位
中国仍然掌握着大部分稀土资源。它拥有世界上一些最优质的矿山，同时具备廉价的化学加工原料、庞大的技术熟练劳动力，以及处理有毒稀土开采废料的能力。
西方生产商长期以来一直抱怨中国利用其主导地位阻止竞争对手的出现，有时通过向市场倾销供应，有时通过实施限制性出口政策。北京已禁止关键稀土技术的出口，并正在编制中国稀土科学家名单，以确保他们不会将知识传授到国外。
对于一些公司来说，寻找其他供应来源已变得至关重要。
今年四月，中国开始要求稀土磁铁买家提交详尽的出口申请，证明其与军事无关。申请处理缓慢导致福特一座 SUV 工厂暂时停产，并引发整个行业恐慌。一位汽车供应商为通常售价不到 40 美分的小磁铁支付了超过 15 美元的高价，一位熟悉交易的贸易商透露。
福特首席执行官吉姆·法利在六月底的一次活动中表示：“没有中国，我们无法获得任何高性能磁铁。”
尽管美中贸易谈判促成了两次旨在恢复磁铁供应的停火协议，但来自中国的出口仍低于预期，尤其是对国防供应商的出口。
一些美国公司表示愿意为供应链安全支付溢价。他们可能不得不这样做。MP 及其他新兴供应商未公开其磁铁价格，但业内人士称，其生产成本至少比中国高出 50%。
难得的机会
美国拥有丰富的稀土资源，这些地下储藏包括 17 种鲜为人知的矿物，如钕和钐。由这些金属制成的磁铁特别强大，能够吸引重量是自身数百倍的物体。然而，开采和加工这些矿物既复杂又昂贵。美国曾经繁荣的稀土产业在 20 世纪 90 年代和 2000 年代崩溃，难以与中国竞争。
少数公司曾在不同阶段尝试复兴该行业并进入磁铁制造领域，但大多数都以失败告终，给投资者带来了巨大损失。业内一些人士认为，若没有政府支持，想要击败中国的价格几乎不可能。
MP 联合创始人詹姆斯·利廷斯基和迈克尔·罗森塔尔几乎是偶然进入这一行业的。
自 20 世纪中叶以来，稀土矿一直从加利福尼亚莫哈维沙漠的山口矿区开采，该矿床资源丰富，数十年来主导着全球稀土产量。
莫利科普公司是之前运营该矿的企业，因中国稀土出口激增导致价格暴跌，于 2015 年破产。利廷斯基和罗斯 enthal 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拥有金融背景，他们曾投资莫利科普的债券，期望获利。由于很少有人愿意接手这座矿山，两人担心这一重要的战略资产会被废弃。2017 年，他们成功掌控了山口矿。
MP 首席执行官利廷斯基表示：“曾有人认为这无法修复。”
他年轻时创办了一家成功的芝加哥对冲基金，28 岁便积累了财富，但他正在寻找新的挑战。“我当时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MP 需要迅速筹集资金，但利廷斯基和罗斯恩塔尔遇到了瓶颈。矿石开采出来后，必须经过复杂的工艺将稀土元素从岩石中分离出来，然后再提取出单一矿物。几乎没有中国以外的人知道如何以合理的价格完成这一过程。
这座矿场位于偏远地区，现今附近有一块广告牌，上面画着戴牛仔帽的外星人，宣传牛肉干。矿场仅有八名工人，且周围有许多野生驴，招聘工作十分艰难。
“我们没钱，只有八个人，工厂已经破产，大家都说美国造不了稀土，”公司运营主管罗斯 enthal 说。“我们也不能去找工程师说‘想离开力拓来加入我们吗？’”
MP 与中国稀土公司盛和资源达成协议，盛和资源提供前期融资，作为回报获得 MP 的一小部分股权。随后，盛和资源将 MP 的矿石销售给中国买家，这些买家对矿石进行精炼并制造磁铁。
随着 MP 逐渐站稳脚跟，它利用从该安排中获得的资金开始建立自己的加工业务。五角大楼开始提供约一亿美元的补助金。
陡峭的学习曲线
尽管 MP 的初步加工工序已将稀土元素从矿石中分离出来，但公司仍需将各个几乎化学性质相同的元素逐一分离。Rosenthal 将这一挑战比作设计一种化学工艺，从一堆 M&M 巧克力豆中挑出蓝色的，然后再从这些蓝色巧克力豆中提取可可成分。
MP 在加利福尼亚建造了一座工厂，里面装有巨大的罐子，称为沉降搅拌器，用于逐步筛选出制造磁铁所需的最有价值的稀土元素。
到 2023 年，它成为美国唯一一家实现稀土元素商业规模分离的公司，使其能够绕过中国炼厂，直接向美国、日本和韩国的买家销售。
该公司目前正在扩大生产，分离另一类稀土元素：战略意义重大的重稀土，MP 公司一直在其矿山储备这些资源。
尽管取得了一定进展，公司仍难以保持持续盈利。
自 2022 年起，中国稀土供应过剩导致全球价格暴跌，这也是中国在镍、锂、钴等关键矿产过度生产的一个表现，迫使全球西方矿业公司退出市场。随着价格持续下跌，投资者逐渐失去耐心，MP 公司的股价跌至此前高点的五分之一。
我不喜欢押注在输掉的马匹身上，CNBC 分析师吉姆·克莱默去年表示。
利廷斯基认为，公司在战略上的重要性终将转化为财务成果。但公司仍需掌握如何真正制造磁铁，而不仅仅是加工矿石并将矿物质送给他人。
首先，他们需要找到能够帮助他们的人。
磁通量
由于稀土磁铁几乎不再在美国生产，许多具有商业经验的人士年龄都在 60 至 70 岁之间。MP 公司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技术人才，最终聘请了一位曾在欧洲磁铁工厂工作的高管，以及其他几位拥有中国以外磁性材料公司背景的专业人士。
该公司聘请了冶金学家艾伦·伦德来领导该项目，艾伦曾管理一家专注于高性能金属合金开发的公司。
隆德决心找到一个愿意签订长期销售合同的核心客户。最终，这个客户是通用汽车，该公司在新冠疫情引发的冲击后分析了其供应链的脆弱性，因而希望拥有更多选择。
下一个难题是为其沃斯堡工厂寻找生产设备。MP 不想从中国购买磁铁制造机械，因为中国是这类设备的主要生产国，担心北京可能会阻碍设备的运输。因此，他们不得不在北美和欧洲寻找喷射磨机和熔炉等工具的供应商。
设备价格更高，有时甚至需要近两年的交货期。但在 2023 年中国开始扩大出口管制，将磁铁生产设备纳入其中时，MP 的决策显得颇具远见。
MP 还必须掌握制造高品质磁铁所需的复杂工程技术，包括晶界扩散。晶界扩散（GBD）是一种将最昂贵材料有针对性地应用于磁铁的方法，从而大幅降低成本。
中国擅长此道，鲜有他国能及。
早在沃斯堡项目开工之前，MP 就在一个被称为“车库”，有时也叫“山猫”的小型工业空间组建了一支专门团队，潜心研究科学文献，破解磁铁密码。经过数年努力，公司测试了多种配方，最终开发出一种采用 GBD 的重稀土合金，并创新出一种定制工艺，使磁铁涂层均匀稳定。
该公司目前正准备进行商业规模的磁铁生产。其位于沃斯堡工厂的正门口悬挂着一面由红、白、蓝色安全帽组成的巨型美国国旗。压制成型的稀土粉末被放置在耐高温的架子上，随后送入熔炉中加热。
其目标是成为能够与中国抗衡的国家稀土“冠军”，这一目标在上周得到了极大推动。
该公司依赖非中国供应商提供设备，导致交货时间延长且成本增加。照片由 Trevor Paulhus 摄，来源：华尔街日报
根据周四与五角大楼达成的协议，德州工厂的磁铁产能将增加三倍，MP 公司还将建设第二个更大的工厂。为了防范价格波动，政府为 MP 公司的稀土矿设定了价格底线，并保证购买其磁铁，这为公司提供了继续推进的信心。由于国防部可能只需要部分磁铁，其余部分可以销售给汽车制造商等商业客户。
但挑战依然存在。随着 MP 扩大磁铁生产规模，公司需要获取比其加州矿山产量更多的重稀土，而这并非易事，因为中国以外的重稀土生产商寥寥无几。建设和运营一座大型新工厂也可能带来新的难题。
一些西方竞争对手表示，政府决定对一家企业进行大规模投资，可能会使有潜力的初创公司退出市场，长期来看不利于美国的竞争力。
“一位稀土企业的高管表示，‘这是政府在决定谁胜谁负，显然他们已经在一家企业上押下了重注。’”
利廷斯基表示，安全的 MP 对整个行业有利。“未来将有许多增长机会，”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