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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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美国软实力的倡导者，这位国务卿如今拥抱了从孤立主义到对外援助不耐烦的“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价值观。
马可·鲁比奥试图使他的国务院与民粹主义议程保持一致，这令那些认为这位前参议员一贯持有新保守主义立场的人感到颇为惊讶。
7 月 11 日，资深外交官约翰·丁克尔曼收到一封简短的电子邮件，通知他在美国外交部门工作 37 年后被裁员。他被要求在六小时内收拾行李并离开。
丁克尔曼是本月被解雇的 246 名外交官和 1107 名文职员工之一，这场大规模裁员在拥有 236 年历史的国务院中极为罕见。
清洗行动将损害美国对全球领导地位的主张。AFSA（外交服务人员工会）负责人丁克尔曼告诉《金融时报》：“削减这支队伍就像在战争中途解雇士兵——目光短浅、破坏稳定且难以恢复。”
令许多观察人士震惊的是，主导这次解雇行动的人竟然是美国国务卿马可·鲁比奥。作为曾经美国软实力的代表人物，他如今却大刀阔斧地削减政府的外交部门，批评者认为他的政治生涯中没有任何迹象预示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克里斯·范霍伦，这位民主党参议员，总结了五月份国会山部分人士的失望情绪。尽管他和卢比奥来自不同党派，但他认为双方有共同的价值观：“相信在海外捍卫民主和人权，同时在国内尊重宪法”。这也是他当时投票支持卢比奥就职的原因。
“我本以为你会坚持那些原则，但你没有，反而做了相反的事。”
鲁比奥的立场转变反映了美国在特朗普总统执政期间对自身国际地位认知的变化。这个曾是战后国际秩序支柱的国家，如今退回到“美国优先”的孤立主义，表现为对多边机构和传统盟友的轻视，以及特朗普极具交易性质的外交政策风格。
2010 年，鲁比奥在迈阿密与儿子安东尼及父亲马里奥合影，当时他刚刚注册成为共和党参议员候选人。作为参议员，他的立场与共和党共识并无显著分歧。
从一开始，鲁比奥就着手使国务院与特朗普的右翼民粹主义议程保持一致。他解散了美国国际开发署——美国对外援助的主要渠道，取消或缩减了多个推动全球民主和人权的部门，实际上终止了美国之音广播。周二，他宣布美国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称该机构推动“分裂性的社会和文化议题”。
国务卿为其对一个“臃肿、官僚化”机构的改革辩护，称该机构“更受激进政治意识形态的影响，而非推动美国的核心国家利益”。
但华盛顿许多人对他执政期间的行为感到震惊，认为他似乎已经偏离了曾经倡导的原则。
作为参议员，鲁比奥热衷于支持美国的海外援助，维护华盛顿长期以来的盟友关系，并强调美国外交作为世界善意力量的重要作用。他强调必须坚决反对独裁者，支持反对专制政权的异见人士。
然而，他此后接受了特朗普的“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意识形态，主张孤立主义，对外援持不耐烦态度，并决心大幅缩减联邦政府的工作人员规模。
批评者指责鲁比奥机会主义，称他为了事业发展冷酷地抛弃了自己的核心信念。在这种说法中，鲁比奥希望成为 2028 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的关键在于赢得 Maga 支持者的认可，并利用那种曾推动特朗普在 2016 年和 2024 年进入白宫的不满情绪。
“他并不是第一个为了政治野心而牺牲原则的政治家，”前美国驻洪都拉斯大使詹姆斯·尼隆本月在一篇博客文章中写道。“但他无疑将这种行为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盟友们否认鲁比奥有所改变，坚称他在关键问题上一直保持高度一致。他们表示，鲁比奥不仅没有放弃自己的价值观，反而积极倡导这些价值观，促使特朗普对中国、伊朗、俄罗斯和委内瑞拉等国采取更强硬的立场。
“关于中国、俄罗斯与乌克兰以及伊朗问题，你可以看到美国外交政策的重新振兴，以及美国在世界舞台上角色的重新确立，”一位朋友兼前助理表示。“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国务卿每天向总统和政府其他成员提供的高层建议。”
事实上，特朗普在 2016 年共和党初选中嘲讽为“小马可”的这位人士，如今可以说是总统最有权势的内阁部长。他不仅担任国务卿，还兼任代理国家安全顾问、代理美国国际开发署署长以及代理国家档案和记录管理局局长。
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上月乘坐空军一号前往北约峰会，身边陪同的是卢比奥。国务卿已证明自己是总统意志的忠实执行者 © Andrew Harnik/Getty Images
鲁比奥在“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强硬派中的声望也有所提升，曾经认为他在移民问题上过于软弱。前对手如白宫副幕僚长斯蒂芬·米勒和特朗普第一任期内的首席战略师史蒂夫·班农，如今都将他视为盟友。
他在五月接受福克斯新闻采访时称，鲁比奥将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基辛格”。“我很自豪能与他并肩工作。”
塔夫茨大学国际政治教授丹尼尔·德雷兹纳表示，鲁比奥是某类共和党政治家的典型代表，这类人开始将全球化和新自由主义视为“错误”。“但就鲁比奥而言，这更像是一种政治策略，”他补充道，“过去五年里，他几乎是在寻找一种知识上的理由，为自己彻底转向‘让美国再次伟大’运动辩护。”
盟友为鲁比奥明显的意识形态转变辩护。一位助手表示：“政治环境与 2010 年截然不同。你要么作为政治家不断进化，要么被选民淘汰。”
在华盛顿，许多人认为鲁比奥是主流共和党人，他是古巴移民的儿子，28 岁时当选佛罗里达州众议院议员，随着特朗普加强对共和党的控制，他逐渐向右翼靠拢。但也有人持不同看法。
丹·盖尔伯，当时佛罗里达州众议院的民主党领袖表示：“马可一直非常保守，佛罗里达共和党也是如此。这里几乎成了全国其他地区的保守实验室。”
“鲁比奥并非唯一一个为了在特朗普时代保持相关性而稍微调整语气的人”
然而，鲁比奥的吸引力很大程度上并非源于他反对大政府和支持减税的立场，而在于他成功地阐释了美国梦——这一乐观的信息与特朗普在首次就职演说中描述的反乌托邦式“美国灾难”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对美国对移民群体的吸引力和希望有着本能的理解，同时对我们的建国文献和政治制度怀有深厚的尊重，”曾在他 2016 年总统竞选期间为他工作的共和党民调专家惠特·艾尔斯说。
同时代的人们对他激昂的言辞印象深刻。盖尔伯回忆说，他曾警告民主党议员团：“当马尔科·鲁比奥发言时，年轻女性为之倾倒，年长女性晕倒，厕所自动冲水。”他说：“他确实懂得如何让人们产生情感共鸣。”
美国军方在圣地亚哥边境墙进行施工。在特朗普 2016 年胜选之前，卢比奥公开表达了对移民，甚至是无证移民的同情 © Guillermo Arias/AFP/Getty Images
2010 年，鲁比奥做出了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一次赌注之一，挑战佛罗里达州温和派共和党州长查理·克里斯特，竞选美国参议院席位。他在 2012 年回忆录《一个美国之子》中写道，这场竞选是“保守派与温和派为共和党灵魂展开的全国性较量”的一部分。他表示，党内“已经偏离了保守原则太远”，未能“抵制奥巴马总统执政下华盛顿的左倾趋势”。鲁比奥获胜，成为 2010 年代初“茶党”浪潮中的一员。
这场竞选体现了他的政治信条的核心，盟友们表示。“他是个叛逆者，颠覆现状，”一位助手说。
然而，在参议院任职期间，鲁比奥坚持了可靠的新保守主义立场，这些立场与当时共和党的共识并无显著分歧。他经常警告俄罗斯、中国和伊朗对美国利益构成的威胁，主张开放经济和自由贸易。他还认为，美国的外交政策应维护长期以来的美国价值观——人权、民主以及保护美国盟友的主权。
“自由和人权传播到哪里，我们国家的伙伴就诞生在哪里，”他在 2015 年表示。
移民改革是他的重点关注领域。他是所谓“八人帮”的成员，该团体是国会内一个跨党派小组，推动一项法案，旨在加强美国边境管控，同时为 1100 万无证移民提供入籍途径。然而，该法案因其所属党派内右翼势力的反对而未能通过。
但他依然对移民表示同情，甚至包括无证移民。在《一个美国之子》一书中，他表示，非法进入美国的人“正是在做我们如果生活在一个无法养活家人的国家时也会做的事情”。
“如果我的孩子每晚都饿着肚子睡觉，而我的国家不给我机会养活他们，那么无论法律多么严苛，都无法阻止我来到这里。”
鲁比奥对特朗普 2015 年竞选总统感到震惊，称他是一个“骗子”，一生都在“坑害美国工人阶级”。他对特朗普在移民问题上的强硬主张表示蔑视，称：“我们不会去抓捕并驱逐 1200 万人。”
特朗普在 2016 年意外获胜后，卢比奥的观点开始发生变化。他越来越多地采用了似乎借鉴了这位商人转政治家的说辞。
“鲁比奥并不是唯一一个为了在特朗普时代保持相关性而稍微调整语气的人，”共和党民调专家艾尔斯说。“因为毫无疑问，如今的共和党就是唐纳德·特朗普的党。”
2023 年，鲁比奥发表了一篇带有“让美国再次伟大”色彩的论战文章，反映了他思想的这一转变。《数十年的颓废：我们的宠坏精英如何挥霍了美国的自由、安全与繁荣遗产》一书描述了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如何掏空了美国的工业基础。
但塔夫茨大学教授德雷兹纳指出，“他却巧妙地忽略了这些都是他 15 年前所信奉的观点”。
鲁比奥在四月于椭圆形办公室与萨尔瓦多总统纳伊布·布克勒（左）及特朗普会面时发表讲话。今年早些时候，鲁比奥与该中美洲国家达成了一项涉及移民拘留的有争议协议。© Brendan Smialowski/法新社/盖蒂图片社
2024 年 5 月，鲁比奥在接受 NBC《会见新闻》节目采访时，将失控的移民形容为“一场入侵”，并称“必须采取果断措施应对”。这一表述与他在《美国之子》一书中的观点形成鲜明对比——当时他写道，他无法忍受将移民描述为“更像蝗灾而非人类”的说法。
自掌管国务院以来，他已证明自己是总统意志的忠实执行者。或许在他的任内，最重要的变化是对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的大幅削减：83%的项目被终止，94%的员工被裁员，其剩余职能被并入国务院。
观察人士感到震惊。作为参议员，鲁比奥曾多次赞扬美国国际开发署的工作，称赞其在拉丁美洲的飓风救援行动、对抗小儿麻痹症和埃博拉病毒的贡献，以及对逃离尼古拉斯·马杜罗政权的委内瑞拉难民的援助。
然而，他在 7 月 1 日的一篇博客文章中严厉批评了该机构。“除了以纳税人的费用建立了一个遍布全球的非政府组织产业体系外，自冷战结束以来，USAID 几乎没有什么成就可言，”他说。
鲁比奥坚称，关闭美国国际开发署并不意味着美国正在从世界舞台上撤退。今年五月，他在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作证时表示，自己在 18 周内访问了 18 个国家，见过一些外交部长的次数“甚至超过了见自己孩子的次数”。“这听起来并不像是在撤退，”他补充道。
本月，他夸耀了特朗普政府在外交政策上的一些成就。政府促成了核武装的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间的停火协议，以及刚果民主共和国与卢旺达之间的和平协议。政府还说服北约成员国承诺到 2035 年将国防开支提高到国内生产总值的 5%。此外，政府对伊朗的核设施进行了打击。“而这一切还不到六个月，”他说。
然而，显而易见的是，美国与世界其他地区的互动方式正在发生变化，有时这种变化甚至十分剧烈。
在五月访问沙特阿拉伯期间，特朗普表示，“太多美国总统都深受一种观念影响，认为我们的职责是洞察外国领导人的内心，并通过美国政策为他们的罪行施加正义”。他称，这种做法现在将告一段落。
"鲁比奥一直强调，外国援助必须符合美国的利益。他始终认为，美国不能充当世界警察。"
“拜登在我们与沙特的关系中将人权置于首位，结果却把他们推远了，”鲁比奥的助手说。“马尔科正在改变这一点。”
但讽刺的是，美国的干预并未停止——只是其背后的意识形态发生了变化。今年五月，德国情报机构将极右翼政党“德国选择党”定性为极端组织后，卢比奥在社交平台 X 上表达了愤怒：“这不是民主，而是披着民主外衣的暴政。”对此言论感到愤怒的德国总理弗里德里希·梅尔茨呼吁美国“不要干涉”德国内政。
在鲁比奥领导下的国务院还关闭了大部分难民安置项目，同时加快处理声称在南非遭受种族迫害的白人阿非利卡人家庭的庇护申请——这些说法已被广泛质疑。范霍伦在五月对鲁比奥表示：“你们对苏丹的种族灭绝视而不见，却在南非编造了一个。”
民主党人对该部门近期的其他动向表示担忧。鲁比奥取消了参与校园抗议以色列加沙战争的非美国学生的签证，称他们为“疯子”。他还指示领事官员审查签证申请者的社交媒体动态，以判断其是否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威胁。
今年二月，他与萨尔瓦多达成了一项备受争议的协议，根据该协议，这个中美洲国家承诺接收并关押犯罪非法移民。人权组织对此表示抗议，称这些人被驱逐时未经过正当程序。官员们则表示，该协议主要针对暴力犯罪团伙成员。
美国国务卿于二月访问利雅得。鲁比奥表示，自从担任这一职务以来，他见过一些外交部长的次数“比见自己孩子还多”。© Evelyn Hockstein/法新社/盖蒂图片社
与此同时，鲁比奥承担的职责日益增多，导致偶尔出现日程安排上的混乱。今年五月初，特朗普任命他为代理国家安全顾问不到一周，他原本计划首次在华盛顿向外交使团发表讲话。超过 100 名大使和高级外交官出席了此次招待会。但据多位出席活动的外交官透露，他最终未现身，令他们颇感失望。
他们说，他的副手克里斯托弗·兰道试图通过开玩笑来取悦在场的贵宾们，说鲁比奥现在戴了太多“帽子”，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盟友坚称，卢比奥在国务院所做的一切都与他职业生涯中长期倡导的世界观一致。“他一直强调对外援助必须符合美国利益，一直批评美国向其他国家输出和推行自由主义社会政策，也一直认为美国不能充当世界警察，”这位前助手表示。
但也有人对他在任内的表现感到失望。
一位本月被解职的国务院高级官员表示，鲁比奥是“我们许多人多年来都有接触并尊敬的人”。她补充道：“我们原以为他会捍卫国务院，确保经验丰富、忠诚的专家依然能在政策和外交中发声。结果证明我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