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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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比尔斯首席执行官阿尔·库克希望拯救一代恋人和新婚夫妇，免受他所称的“巨大的骗局”——购买钻石时的陷阱。
在此过程中，他希望挽救他那标志性的品牌——也许还有这个存在了一个多世纪的钻石行业——免于令人不安的衰退。
总部位于伦敦的戴比尔斯几乎凭一己之力说服了几代消费者，认为爱情若没有钻石的见证便不够真挚。这些宝石不仅因其美丽而珍贵，更因其作为大自然的奇迹——在地球深处经过十亿年形成，随后在异国他乡被开采，通常由戴比尔斯负责采掘——而备受推崇。
如今，实验室能够模拟地球极端的压力和温度制造钻石，但成本仅为天然钻石的一小部分。十年前，这类人造宝石还很新颖；而如今，它们已成为主流，逐渐改变了钻石作为奢侈品的传统印象。
沃尔玛于 2022 年首次销售实验室培育钻石，但如今这些钻石已占其钻石珠宝系列的一半。
戴比尔斯首席执行官阿尔·库克在公司伦敦办公室的照片
戴比尔斯的钻石，包括抛光成品和原石
Signet Jewelers 自称是全球最大的钻石珠宝零售商，旗下拥有 Kay Jewelers、Zales 和 Jared 等品牌。该公司正与 De Beers 合作，推出一项新的营销活动，宣传天然钻石的优点。但在上个月，Signet 也表示其时尚珠宝中加入了更多实验室培育钻石，这成为帮助公司摆脱长期销售低迷的因素之一。
合成钻石目前占全球钻石珠宝销售额的五分之一以上，而 2016 年这一比例还不到 1%，独立分析师 Paul Zimnisky 表示。
订婚戒指的渗透率更高。根据婚礼策划网站 The Knot 对近 1.7 万对美国情侣的调查，去年美国购买的订婚戒指中，超过一半采用了实验室培育钻石，较 2019 年增长了 40%。
“钻石一直被视为昂贵的富人资产，”拥有伦敦同一街区戴比尔斯总部展厅的第三代钻石销售商马特·比克说。“现在，人人都能佩戴钻石了。”
马特·比克，艾伦·比克珠宝公司的主管，在伦敦钻石区的店铺内
店内展示柜中的钻石
库克面临的正是这一难题。
作为一名地质学家和前资深油气行业高管，库克于 2023 年初接任这家钻石开采和珠宝巨头的掌舵人。自那时起，来自中国、印度及其他地区的实验室培育钻石大量涌入市场，形成洪流，严重压制了对天然钻石的需求。
在过去两年中，戴比尔斯的母公司、矿业巨头英美资源集团已将其在钻石业务中的大部分持股账面价值削减了约 45%，即 45 亿美元。
去年，在抵御收购企图的同时，安格鲁表示将通过出售或上市的方式剥离戴比尔斯，以专注于铜矿和铁矿等业务，但数月来未能找到价格合适的潜在买家。这促使其开始准备备选方案，即公开上市。
安格鲁高管原本希望此时已顺利完成将戴比尔斯剥离的进程，但库克等人表示，越来越明显的是，任何交易可能要拖到明年才能完成。
随着特朗普的关税引发了对全面贸易战的担忧，戴比尔斯可能需要制定第三方案。美国是全球最大的钻石珠宝消费市场，但本土没有商业矿山。关税威胁已使切割和抛光的天然钻石在美国价格上涨，而此时许多消费者已开始倾向于更实惠的实验室培育钻石。
据接近相关公司的消息，戴比尔斯和安格鲁最近已与大约十几家有意收购其钻石业务的竞购方签署了保密协议。首次公开募股（IPO）仍在考虑之中，安格鲁高管私下表示，如果他们认为等待能获得更优厚的交易，公司不会急于出售。
库克表示，他知道接受戴比尔斯的工作几乎肯定意味着要协助出售公司，但他没想到安格鲁集团会被迫如此迅速地行动。
全力以赴
在他上任后不久的一项重大举措中，库克关闭了戴比尔斯旗下品牌 Lightbox 自主生产的实验室培育钻石珠宝业务。库克此举实际上是让戴比尔斯全力押注，试图扭转多年以来矿钻价格持续下滑的局面。
制造钻石是 100%碳元素，具有与天然钻石相同的硬度和光泽。然而，戴比尔斯的未来依赖于那些相信真实性无法在实验室中制造的消费者。
库克在位于伦敦市中心的公司历史总部接受采访时表示，太多批量生产的宝石被伪装成特别的东西，以此来合理化高额加价。他认为，当类似的实验室培育珠宝因销售方不同而价格悬殊时，消费者实际上受到了欺骗。
库克表示：“我非常担心实验室培育钻石背后存在巨大的骗局。我无法相信这能持续下去。”
他补充说，钻石的普及削弱了它们最初的独特价值。“自人类有意识以来，”他说，“我们一直珍视那些珍贵而稀有的东西。”
为了向新一代消费者推销天然钻石的优点，库克推动安格鲁大幅增加戴比尔斯的营销预算，达到十年来的最高水平。公司与其最大钻石供应商兼少数股东博茨瓦纳共同将戴比尔斯今年的营销预算提升了超过 25%。
此次行动正值天然钻石委员会等组织推动开采钻石的同时，抨击实验室培育钻石之际。
非营利贸易组织今年早些时候在曼哈顿测试的广告牌上，将实验室培育钻石称为“冒牌货”。他们将开采钻石称为“更好”，而实验室培育钻石则称为“更差”。
人们常常认为天然钻石和实验室培育钻石是一样的，”北美天然钻石委员会执行董事克里斯蒂娜·巴克利·凯尔表示。“事实并非如此。”
一名戴比尔斯员工正在调整一件珠宝
一颗钻石嵌在一块原始矿石中，陈列于伦敦戴比尔斯办公室
伦敦总部地下的钻石保险库
德比尔斯资助天然钻石委员会并担任其董事会成员，但不参与其营销活动的策划，一位德比尔斯发言人表示。
第一条作为与 Signet 合作的一部分的 De Beers 广告活动于 2024 年底播出，走的是更高端的路线。名为“值得等待”的广告展示了处于不同恋爱阶段的情侣，穿插着火山喷发和熔岩流动的画面。广告语是：“就像你的爱情旅程，自然钻石值得等待。”
库克今年早些时候还与博茨瓦纳延长了一项许可协议，确保戴比尔斯在 2050 年以后仍能稳定获得供应，结束了与这一非洲国家近六年的僵局。
博茨瓦纳和对方都在权衡利害，态度坚决。博茨瓦纳高度依赖钻石出口，因应行业长期低迷，已大幅下调经济增长预期。
合作伙伴们正共同努力刺激需求，并奋力摆脱那些玷污行业声誉的做法——即在战区开采的所谓“血钻”交易，这些利润被用来资助叛乱活动。
博茨瓦纳驻美大使姆福·莫普廷表示：“我们之所以处于现在的位置，正是因为钻石的价值。”
萨曼莎·博塞利的订婚戒指镶嵌了一颗梨形实验室培育钻石。照片来源：凯特琳·博塞利
当他与珠宝商和年轻人会面时，莫普廷谈到钻石行业如何资助学校、光纤等基础设施建设，以及他自己的研究生教育。
这条信息并不总能引起注重价格买家的共鸣。去年结婚前，来自新罕布什尔州胡克塞特的 29 岁公关萨曼莎·博塞利为她的订婚戒指选择了一颗 3.5 克拉的梨形钻石。这颗钻石是在实验室培育的。
博塞利表示：“以这个价格能买到的尺寸，和天然钻石比起来无可匹敌。”她并不在意这颗宝石可能不会保值。
“当我八十岁时，想把它传给女儿或孙女，它依然是一颗充满感情且美丽的钻石，”她说。“我并不是打算转手卖掉它。”
“钻石恒久远，永流传”
戴比尔斯的名字来源于两位荷兰裔南非兄弟，迪德里克·阿诺尔杜斯·德比尔和约翰内斯·尼古拉斯·德比尔，他们在 19 世纪末定居南非，并在自家农场发现了钻石。
戴比尔斯逐渐控制了全球约 90%的钻石贸易。大萧条期间，钻石需求骤降，戴比尔斯聘请了广告公司 N.W. Ayer，该公司成功说服好莱坞女演员佩戴钻戒。1947 年，其一名文案策划人创作了如今广为人知的广告语“钻石恒久远，永流传”。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De Beers 大体上成功地主导了钻石订婚戒指的消费标准：“两个月的工资难道不是为永恒之物付出的微不足道的代价吗？”这是 1980 年代 De Beers 广告中的一句话。
然而，到那时，随着俄罗斯及其他地区新钻石矿的发现，该公司的影响力开始减弱。进入 2000 年代初，血钻争议达到高潮，同时独立生产商也开始削弱 De Beers 的市场地位。
1957 年（左上）和 1978 年（右上）的戴比尔斯钻石广告；20 世纪初南非戴比尔斯钻石工厂的一处洗选厂。埃弗雷特收藏；阿拉米；盖蒂图片社
制造钻石的创新带来了新的挑战。尽管通用电气自 20 世纪 50 年代起就开始生产用于工业用途的实验室培育钻石，但过去十年中技术和消费者口味迅速发展。
即使是宝石专家，也需要专门的设备来区分高品质的实验室培育钻石和天然开采钻石。戴比尔斯目前正试图通过要求珠宝商支付 9500 美元购买一款名为 DiamondProof 的新型钻石检测仪器，来引起人们对这些难以察觉差异的关注。
该设备大小与空气炸锅相仿，设计用于珠宝店柜台展示。只需几秒钟即可显示颜色编码的结果：如果宝石图像呈蓝色发光，说明是真品——这是戴比尔斯保证的结果；如果呈黄色发光，则表示是实验室培育的或需要进一步检测。
戴比尔斯希望，如果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装置能够轻松区分开采的宝石和实验室培育的宝石，消费者或许会相信两者之间确实存在实质性的差别。
时尚潮流在不断变化
大多数奢侈珠宝商选择不销售实验室培育钻石。蒂芙尼首席宝石学家维多利亚·雷诺兹表示：“它们既不稀有，也不天然，数量过剩。”
面向更注重价格的消费者的卖家则空间较小。
2024 年，沃尔玛作为美国第二大高档珠宝销售商（仅次于 Signet），其实验室培育钻石销量较去年增长了 175%。
“我们的客户正寻求这种类型的价值，”沃尔玛商品、珠宝及配饰副总裁克里斯·斯坦曼表示。
丹麦零售商 Pandora 于 2021 年决定只销售实验室培育钻石，部分原因是价格较低，另一个原因是它们对环境的影响较小。
潘多拉首席执行官亚历山大·拉西克表示，这项技术代表了一种突破性的创新，负面广告无法阻挡其发展。
“这曾经发生在汽车、马匹和马车上，”他说。“世界正在变化。”
赛吉特对实验室培育钻石的接受度较其他中端珠宝商更为谨慎，一些分析师认为这导致其销售额持续下滑，股价暴跌，以及一位大股东推动出售公司的局面。
Signet 首席执行官 J.K. Symancyk 于去年 11 月上任，今年 3 月提出了一项新战略，计划加大对实验室培育钻石在时尚珠宝（如网球手链、耳环和项链）领域的推广力度，同时致力于保护天然钻石在订婚戒指等重要纪念性购买中的吸引力。
在伦敦戴比尔斯总部，通过放大镜观察到的开采钻石
实验室培育钻石
时尚珠宝中采用实验室培育钻石的销售额在最近一个季度较去年同期增长了 60%，这是推动公司整体销售自 2022 年 4 月以来首次实现增长的一个因素。
他补充说，近三分之二的 Signet 顾客在纪念日和订婚等特殊场合仍然偏爱天然钻石。Symancyk 表示：“我们认为天然钻石象征着持久和永恒，而时尚潮流则不断变化。”
信诺旗下的 2 万名销售助理最近被要求完成一门数字培训课程，课程内容涵盖如何更好地向客户传达天然钻石的独特特性，包括其起源故事、稀缺性和内在价值。
1946 年，南非戴比尔斯分级室内的工作人员。照片来源：Popperfoto via Getty Images
“当你谈论一颗在实验室里制造的宝石时，你真的无法创造出那种魔力，”Signet 旗下 Jared 连锁店的区域副总裁克里斯汀·瓦萨-劳斯在康涅狄格州一家门店的一个下午展示销售技巧时说道。“这就是没有那么浪漫。”
实验室培育钻石的大量涌入导致两种类型钻石的价格均有所下降。
自 2016 年初以来，1 克拉实验室培育钻石的零售价格已暴跌 86%，降至约 745 美元，Zimnisky 估计。同期同尺寸的天然钻石价格下跌了 40%，至 3925 美元。2016 年时，1 克拉实验室培育钻石与天然钻石的价格差仅约 1000 美元，而如今天然钻石的价格约为人造钻石的五倍。
实验室培育钻石价格暴跌，令部分消费者感到后悔。
杜蕾·罗斯在购买了一对实验室培育的钻石耳环后，发誓不再购买这种合成宝石。她将其比作携带假冒手袋，尽管实验室培育的钻石并非假货。
这位 49 岁的通讯专业人士住在佛罗里达州劳德代尔堡，他说：“我就是觉得戴着不舒服。天然钻石更有可能保值，更像是一种投资品。”
开采的钻石，如伦敦钻石区一家作坊中的这颗，正面临来自大量实验室培育钻石的激烈竞争。
库克，德比尔斯的负责人，描述了一个未来：实验室培育的钻石供应充足，其价值持续下跌，使得消费者眼中它们越来越接近廉价的仿制品，如立方氧化锆和莫桑石，这些仿制品具有不同的化学结构，且容易被识别为假货。
对于那些花费 2000 美元购买 1 克拉实验室培育钻石，却眼睁睁看着其价值崩溃的人，库克表达了同情：“我为你们感到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