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07.24
源地址：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5-07-23/japan-s-tourism-boom-overwhelms-tokyo-kyoto-and-beyond
受廉价日元吸引，去年访日游客创纪录达到 3700 万，给日本长期以来的待客之道带来压力。
曾几何时，日本北部农业社区美瑛的居民可能会徒步数英里却见不到一个人。如今，这样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这个拥有约 9000 人口的小镇——实际上是一片稀疏分布的起伏田野，种植着各种谷物、蔬菜和花卉——已成为 Instagram 和中国竞争对手小红书上的热门话题。随着这些社交媒体平台上越来越多的田园风光照片被分享，携带手机的游客潮也随之涌现。
度假者大多是外国人，他们经常践踏私人土地，促使镇政府安装了摄像头，这些摄像头能用多种语言发出警告并拍摄入侵者的照片。但游客依然络绎不绝，街道上挤满了旅游巴士。在一段路上，交通常因游客停下来拍摄一排特别上镜的白桦树而陷入停滞。
今年一月，Biei（发音为 BEE-ay）决定必须有所改变。于是，在一个寒冷的日子里，一支队伍来到这些已有数十年历史的树木旁，启动链锯，砍伐了大约 40 棵。尽管镇方称这些白桦树阻挡了阳光，影响了农作物的生长，但一些当地人认为，此举实际上是为了防止游客过多。
美瑛的白桦树摄影点。摄影师：中西俊树
有一点是明确的：虽然美瑛并不反对游客，但它希望游客能多停留一段时间，花些钱，而不是成群结队地乘坐大巴，只为拍几张自拍照，然后匆匆赶往下一个受 Instagram 启发的拍照点。当地旅游官员成濑宏树表示：“对于小镇来说，让游客理解礼仪尤其困难。现在路上的游客太多，已经引发了许多问题。”
美瑛白桦树的砍伐反映出日本在外国游客激增面前所面临的艰难抉择。去年，受廉价日元、新建豪华酒店、美食餐厅以及历史悠久且鲜为人知的小镇吸引，访日游客创纪录地达到 3700 万，比 2023 年增长近 50%。虽然外国游客有助于提振脆弱的经济，但他们也引发了一系列问题，给日本根深蒂固的“おもてなし”精神——尊重和款待客人的传统带来了压力。
该国正成为从 Z 世代背包客到前足球巨星汤姆·布雷迪等名人的热门目的地。布雷迪最近发布了自己和孩子们穿着武士服装，与相扑选手嬉戏的照片。日本面临的困境与其他旅游过度的地区类似。例如，在南欧一些地方，部分居民通过用水枪射击游客来表达抗议，他们将租金上涨归咎于越来越多的游客选择通过 Airbnb 等平台租住私人公寓。
旅游人数激增
每年赴日外国游客数量
随着大量海外游客涌入，一些日本人开始避开该国最受欢迎的旅游胜地。由于游客激增推高了房地产、酒店和餐饮价格，新兴的参政党——质疑旅游业增长带来的好处并反对“过度接纳外国人”——在 7 月 20 日的参议院选举中表现出乎意料地强劲。
从北海道到冲绳，居民们的烦躁情绪日益加剧。东京一些餐厅拒绝接待非日本顾客，理由是人手有限且无法用除日语外的语言交流。京都则张贴告示，提醒游客遵守基本礼仪：禁止边走边吃，不得堵塞街道，禁止大声喧哗。在祗园地区——一片狭窄街巷两旁排列着传统木质房屋的区域——拿着相机的游客们围堵艺伎的情况严重，以至于市政府不得不禁止游客进入一些艺伎接待客户的小巷。
在富士山脚下，当地官员去年在一个拥挤的观景点建起了一道 2.5 米（8 英尺）高的屏障，以保护游客观赏这座积雪覆盖的火山。（后来游客为了拍照在屏障上戳了洞，几个月后台风来临前屏障被拆除。）一些景点开始采用两级收费制度，对非日本居民收取更高的费用（通常被称为“本地人优惠”）。例如，福冈的南藏院神社今年 5 月开始向海外游客收取 300 日元（约合 2 美元）门票费，以参观其巨大的卧佛像，而本地居民则免费。
星野京都度假村的客人乘船抵达酒店。来源：星野度假村
日本 47 个都道府县中，近四分之三的外国游客过夜住宿集中在其中五个地区。应对旅游热潮的关键之一，是引导游客探索日本其他地区。为此，两大航空公司纷纷出招。全日空航空推出了前往较少游客光顾地区的航班折扣优惠；日本航空（JAL）则为来自海外的旅客提供免费国内航班服务。
星野集团在日本拥有 60 多家酒店，大多分布在较小的城市。该集团与日本航空（JAL）合作，推出机票与酒店套餐优惠，例如在樱花季节，青森和山口的套餐被作为京都的替代选择。2020 年，星野在西部城市长门开设了一家度假村，该地的温泉已有 600 多年的历史，曾为封建领主所用。由于该地区近年来人气大幅下降，星野与当地政府合作，翻新了一个露天浴池，并在其旅馆附近建造了模仿武士住宅的步行道。星野市场经理蔡香奈表示：“我们的大多数酒店都位于偏远地区，甚至连日本人也未必去过。”
星野集团旗下奥入濑溪流酒店的大堂，酒店建于偏远的十和田八幡平国家公园内一处峡谷旁。来源：星野度假村
万豪国际集团在美国较小城镇运营 29 家费尔菲尔德品牌酒店，该品牌属于中端定位，已针对日本市场进行了升级。其目的是吸引游客租车出行——这在外国游客中较为少见——探索设有“道之驿”（michi no eki，即提供当地农产品和手工艺品的公路休息区）的高速公路。与万豪合作该项目的积水住宅酒店管理有限公司首席执行官冈本裕司表示：“这是一种应对过度旅游挑战的方式，旨在引导游客远离大城市。”
随着这些努力取得一定成效，问题有时却转移到了那些更难应对游客涌入的地方。比如美瑛：尽管白桦树早已被移走，旅游巴士依然络绎不绝。镇上的花卉和蓝池的照片开始在社交媒体上走红，蓝池的湛蓝色来自水中自然存在的氢氧化铝和石灰。对此，镇议会在六月决定对游客实行停车收费，尽管一些当地居民对这一措施的效果持怀疑态度。摄影师兼当地旅游推广委员会主任中西俊树在美瑛生活了 13 年，他说：“树没了，问题依然存在。我们的待客之道是欢迎游客，但如果不加以管理，旅游业将难以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