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06.05
源地址：https://www.ft.com/content/7f72a25a-2323-4c57-a43b-d8b50c34f37b
丰田创始家族后代自担任董事长以来如何扩大其影响力
Morizo 正在富士山脚下主持活动。地点是一条长 4.5 公里的赛道边缘，他刚刚将他那辆多彩的 GR Corolla 停了下来。这辆丰田汽车使用液态氢燃料进行比赛。驾驶员侧车门打开，Morizo 穿着标志性的黑黄赛车服走了出来，脸隐藏在鼓鼓的头盔后面。
人群中许多人专程前来与这位活传奇擦肩而过，爆发出阵阵欢呼声。Morizo 离开赛道时，身后跟着记者、丰田员工和安保人员，还有一群穿着统一迷你裙的“赛车女王”。他停下来发放贴纸，上面印有他自己的卡通形象和“我爱汽车”的字样。没能拿到贴纸的粉丝可以在礼品店或展位中自我安慰，这里出售 Morizo 徽章、Morizo 海报、Morizo 钥匙链。
Morizo 并非一直如此有名；这甚至不是他的真名。面罩背后的这位男子是丰田创始人丰田喜一郎的 69 岁孙子丰田章男，自 2009 年以来一直是公司最有权势的高管。在接管家族企业的几年之前，章男开始向丰田的“赛车大师”成濑弘学习赛车。与他的祖父和父亲不同，他没有学习工程学，因此被批评缺乏技术知识。然后在 2007 年，当章男还是副总裁时，成濑说服他参加德国每年举办的纽博格林 24 小时耐力赛。
大约在这个时候，Morizo——半个吉祥物，半个伪装——诞生了。这个角色部分是为了帮助丰田章男避免内部批评，认为一位关键的企业高管亲自驾驶赛车可能不合适或过于危险。“这确实是个面具，”一位丰田内部人士说，“但他也知道如何利用它……来推广他想推广的东西。”公司的一位顶级工程师曾解释说，Morizo 不是“一个赢得比赛的车手”，而是“一个打造赛车的车手”，并补充道：“他能与汽车对话。”
2009 年 5 月 21 日，丰田章男在德国纽博格林参加一场 24 小时耐力赛的训练 © Clemens Bilan/AFP/Getty Images
如果不是完全如此，自章男被任命管理丰田的 16 年来，他多次挽救了公司，成功应对了大规模召回、全球金融危机后的创纪录亏损以及 2011 年东日本大地震和海啸后的供应链危机。最近，他对行业向电动化转型速度的怀疑得到了回报，稳固了丰田作为全球最大汽车制造商的地位。公司的年收入现约占日本名义 GDP 的 8%。
然而，章男对庞大子公司和供应商帝国的统治——这些企业共同负责全球超过38万个就业岗位——已开始显现出压力迹象。本文基于对20多位现任和前任高管、员工及熟悉章男人士的采访。他的一些最坚定支持者担心，围绕他的忠实追随者已滋生了一种特权感，而丰田家族在公司中技术上持股总共不到2%。他们表示，他被忠诚者包围，尤其对一位年轻女性员工的影响感到特别担忧。
即使是丰田那著名的沉默股东们，也开始提出治理方面的担忧，这种异议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他们担心丰田在改善治理方面行动过于缓慢，正值中国电动车崛起和贸易战升级的威胁之际。奇怪的是，对章男领导力的焦虑还以一系列虚构畅销书的形式公开出现，这些书似乎与他的某些传记细节有相似之处。
丰田拒绝让章男接受本文的采访。但公司表示，在他的领导下，丰田的股价在过去五年几乎翻了一番。公司已成为“一个敏捷、快速决策的组织”，并处于“非常强健的竞争地位”，以应对汽车行业“百年一遇的变革”。公司补充道：“丰田章男被广泛认为是世界上最受尊敬的工业家之一，带领丰田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增长时期。”
在富士山赛车活动中，章男宣传了他的车辆使用的替代燃料。这是典型的 Morizo 风格，将另一个自我与公司的真实战略融合在一起。
即使从童年早期开始， 孤独感就一直定义着丰田章男的生活。作为日本最著名公司的继承人出生，他享受特殊待遇，但这也常常使他感到孤立。章男长期以来对他的祖父纪一郎怀有浓厚的兴趣，纪一郎在他出生前几年去世，享年 57 岁。正是这位有远见的纪一郎将家族的织机制造业务转变为一家成熟的汽车制造商。虽然他未能亲眼见证，但纪一郎为公司于 1955 年推出丰田皇冠奠定了基础，这款车成为日本首款国产乘用车，也是首款出口到美国的日本汽车。当章男年满 57 岁时，他前往祖父的墓地朝圣，并承诺将实现纪一郎所设想的世界。“请让我成为实现您梦想的工具，”章男在丰田内部网站发布的一段视频中说道。
章男曾在马萨诸塞州的巴布森学院攻读 MBA，据丰田认可的一本半自传体书籍记载，他在那里首次体验了“作为普通人”的生活，因为人们并不认识他的名字。之后，他在投资银行 AG Becker 和咨询公司 Booz Allen Hamilton 工作了几年。书中提到，1984 年他最终加入丰田时，当时担任公司总裁的父亲告诉他，没有人愿意把他当作下属。事实证明，许多员工选择不与章男接触。
“我的生活一直在与一个问题搏斗：我是否是丰田需要的人”
丰田家族是1937年丰田公司成立时的主要股东。多年来，家族在集团的持股比例有所减少，但对管理和战略的影响力未减。即使由一系列高调的“外来者”管理，其中一些人与家族发生冲突，丰田的发展方向仍然受到在世丰田家族成员的强烈指导。（公司名称取自创始家族的姓氏，但略作修改，部分原因是日文写法被认为能带来好运。）如今，章男个人持有约0.18%的股份，价值约5.5亿美元。他还将个人资金投入到对丰田工业——一个关键子公司的330亿美元收购中。
丰田表示，公司“并未受到丰田家族的不当影响”。如果丰田家族成员选择加入公司，他们将遵循与其他员工相同的流程。
近年来，与章男共事的人表示他变得更加随和。人们可以看到他在公司食堂与同事共进午餐。章男迅速晋升，2000年44岁时加入董事会。九年后，他接任总裁，正值全球经济衰退导致丰田亏损44亿美元，这是自1950年以来的首次亏损。
丰田章男，丰田董事长 © 大田清志/彭博社
随后发生了召回事件。2009年至2011年间，全球超过1000万辆丰田汽车因油门踏板卡滞及地毯设计缺陷导致油门被卡住而被召回。此次召回引发了尤其在美国对公司车辆安全性及其合规性的强烈质疑。
这场危机促使丰田章男走出自我束缚。在国会面前，他承认在前任领导下，丰田“追求增长速度超过了我们培养人才和组织能力的速度”。他偶尔抬头离开准备好的讲稿，发表了许多员工至今仍记得的话：“我是创始人的孙子，所有丰田汽车都带有我的名字。对我来说，当汽车受损时，就好像我自己也受伤了一样。”
丰田章男在谦逊与自信之间走钢丝，承担起丰田象征的角色以及对家族遗产的责任。“我的一生一直在挣扎于我是否是丰田所需要的人这个问题，”丰田章男在一段内部视频中回顾那段经历时说，“但这是第一次，我觉得我能为丰田做出贡献，也许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如果我能用生命来保护公司，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高兴的了。”
“有时，丰田章男的管理决策显得反复无常”
作为对前任管理层扩张重点的反击，丰田章男阻止了新工厂的建设长达三年，并推动工程师打造他亲自测试的更具吸引力的汽车。与他共事过的人表示，他对产品细节的关注和对本地市场的了解“非同凡响”。他还深受88岁前伊那食品工业董事长塚越浩的长期管理哲学吸引。塚越浩是日本企业界的传奇人物，带领以海藻制成的果冻状物质寒天制造商连续48年实现利润和收入增长。
当丰田在2013财年恢复元气，创下有史以来最高利润和汽车销量时，丰田章男引用了导师的教诲，再次谴责短视行为。“重要的是，这些创纪录的成绩不是运气，而是稳步增长的结果，”丰田章男在2015年初一篇日本杂志的联合采访中对塚越浩说。塚越浩曾为丰田及其子公司的多位高管提供建议，他告诉《金融时报》：“他成功改变了公司的氛围。丰田章男懂得如何善待员工，他对员工充满爱。”
在丰田复苏后的几年里 ，与丰田章男共事的人开始注意到变化。大约在 2016 年，某些与丰田章男关系密切的人被提拔，而几位反对他的人则被排挤出局。那年，丰田做出了一项极不寻常的任命，重新启用了小林弘治。这位 76 岁的老人曾在前任管理层时期被边缘化到子公司，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小林在丰田章男早年任职时曾作为他的上司，将他视为“普通员工”，因此赢得了丰田章男的信任。
随后，在2018年初，小林被任命为首席财务官，这一任命在公司内部引起震动，因为他取代了仅九个月前上任、备受尊敬的执行官永田治。永田在丰田章男接任总裁后发挥了关键作用，修正了导致地区团队与日本总部沟通延迟的汇报线路，这也是召回事件的关键因素之一。永田被撤职的原因尚不清楚，但一位与丰田章男共事的人表示，那时他的领导风格发生了明显变化。（小林现已不再担任首席财务官，但仍继续为丰田章男提供建议。）
丰田表示，管理层人员调动到集团公司或离开后再回到汽车制造商并不罕见。公司补充说，其任命基于“人尽其才”的理念，这也有助于其竞争地位。以永田为例，当时正需要他的技能和经验来加强其制造子公司丰田汽车九州。
然而，有时丰田章男的管理决策显得反复无常。例如，2020年他废除了执行副总裁的职务，随后两年后又恢复了该职位。然后在2023年，他更换了接任复兴执行副总裁职位的三位人员。前员工表示，频繁的高管变动导致章男身边围绕着似乎无法或不愿质疑他的人。在2020年接受地方报纸《中日新闻》采访时，章男似乎承认了这一问题并表达了想要解决的愿望。“即使我告诉他们我会倾听，”他说，“因为我年长、有经验且职位更高，他们还是会犹豫。”（当时采访章男的记者现为丰田的非执行董事，这一任命曾受到公司代理顾问的质疑。）
丰田市 © Sean Pavone/Alamy
丰田表示，执行官任命是基于由多数非执行董事组成的小组的推荐，通过“公平、择优和透明”的程序进行。公司补充说，丰田章男不参与审议，也不能单独做出执行官任命。丰田表示，通常被指派执行这些任务的高管不会被边缘化或降职。“声张异议的个人被排除或免职的说法不准确，”公司表示。
前首席财务官近健太曾担任丰田章男的秘书近八年，他表示，当自己从执行副总裁调任丰田子公司的财务主管时，他感到很高兴，尽管其他人认为这是降职。“这两个职位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他说，“我很高兴接受新的挑战。”
当被问及 Akio 是怎样的人时，Kon 形容他的老板是“一个好人”，每天早上都会记得向公交司机和保安打招呼。“他认为真理就在现场 （工厂车间）。他经常说丰田重视公共利益，这就是为什么公司总是需要保持开放，”他补充道。当被问及 Akio 是否有缺点时，他拒绝发表评论。
2023 年接替 Kon 担任首席财务官的宫崎洋一表示，频繁的变动和新举措是为了确保丰田和日本汽车产业在面对中国竞争对手时的“生存”：“绝不可能……因为私交而任命某些人担任重要职位，因为我们需要生存。我们无法向股东解释那样的做法。”
汽车制造商内部人士表示，现在与丰田章男直接交流也变得更加困难。一位曾在欧洲参与丰田项目的人士说，当老板表现出专横态度时，员工往往会效仿。几位人士表示，这些变化促使包括财务、人力资源和会计在内的几个重要部门的高层员工离职。这在一家仍将终身雇佣视为美德的公司中尤为显著。
例如，丰田在 2019 年初推出了一个名为《Toyota Times》的内部新闻网站，并开始利用该网站发布重大公告，而不是与主流媒体互动，随后许多长期从事传播工作的员工离开了公司。另一位前高管表示：“丰田不是一家普通的日本公司……它是一个公共机构。它需要保持谦逊。”公司方面称，《Toyota Times》是“一种完全正常的传播工具”，并将员工离职归因于疫情。
在引发内部人士对公司治理担忧的各种人事变动中，没有哪一件比一位三十出头的丰田员工的变动更引人注目。Ayumi（本文中为化名）最初是铃鹿赛道及丰田总部附近名古屋等地举办的车展活动工作人员。大约十年前，她在一家高档餐厅的聚会上遇到了丰田章男，该餐厅常有丰田高管、销售经理及客户光顾。
几年内，Ayumi 成为了丰田的全职员工，并被任命为 Akio 的“经理”。这是一个不寻常的职位，职责类似于他的私人秘书。五位受访者告诉《金融时报》，Akio 和 Ayumi 经常被看到一起工作。根据两位直接知情人士透露，2018 年至 2019 年间，Ayumi 多次陪同 Akio 出差，包括参加美国的经销商会议，并乘坐丰田的公务机与他一同飞行。2021 年，Ayumi 作为 Akio 的秘书之一出席了他的儿子的婚礼，这让一些与会者感到惊讶。
据多名员工透露，大家担心步美在公司内积累了过多的影响力。作为日本最负盛名的公司之一，吸引了来自全国顶尖大学的人才，像她这样背景的人在职业中期成为丰田的正式员工本就极为罕见，更何况还担任支持董事长的重要职位。
丰田坚决否认关于步美的雇佣存在任何异常的说法。丰田表示，她在董事长办公室工作，负责日程和后勤事务。“因此，她与团队其他成员一同陪同丰田章男出国访问是完全正常的。”
丰田补充说，她并不担任管理职位。“丰田汽车内部有许多员工在各自岗位上带来了多样化的背景，这也是我们作为一个组织所庆祝的。”据悉，他儿子的婚礼大约有1000人参加，其中包括明夫支持团队的其他成员。“她的出席没有什么不寻常或令人惊讶的。”丰田表示，步美此后已在“正常业务流程中”被内部调岗。
《丰臣野心》 三部曲的第一本书于 2016 年在日本出版。这部小说及其两部续集讲述了一个虚构工业家族的命运，该家族与丰田家族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该系列由日本两大出版社发行，迅速成为商业类畅销书，总销量达到 28 万册。
系列中的一个片段发生在2018年春天。接任日本最大汽车制造商掌舵人九年后，丰臣东一与年迈的父亲新太郎罕见地一起驾车前往位于静冈县的家族湖畔别墅。丰臣汽车凭借1990年代末推出的混合动力车型普罗米修斯取得了成功，奠定了品牌声誉。但此后，公司在行业向电动汽车转型的过程中一直难以抢占领先地位。
随着 Toichi 的领导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他与父亲的关系变得日益紧张，尽管他们住在公司总部附近的同一院子里。“你想放弃吗？”Toichi 的父亲问道，显然对公司的未来感到焦虑。“人们已经对家族企业持批评态度，只有当你业绩出色时，他们才会崇拜你。一旦你停止交付，大家就会把糟糕的表现归咎于创始家族的管理。”被父亲的怀疑羞辱，Toichi 回应说现在放弃还为时过早。
这段对话是虚构的。即便如此，一些日本读者听出了明夫与他父亲之间关系的影子，他的父亲于 2023 年去世。两人曾长期住在同一院落，经常一起吃早餐，明夫会向父亲请教公司的战略和管理。小说中的普罗米修斯类似于丰田的普锐斯。而且，在某个情节中，Toichi 遇到了一位在公司活动中服务的女性，最终她成为了他的私人秘书。两人经常一起出差；她还参加了他儿子的婚礼。
以笔名梶山三郎撰写的作者毫不留情地批评了虚构创始家族对这家虚构汽车公司过度的控制。真实作者的身份仍然是个谜，并成为丰田董事会成员之间的八卦话题。知情人士告诉《金融时报》，这套书是由前顶级汽车记者撰写的。
“《丰田之子》揭示了许多关于半虚构人物丰田章男动机的惊人真相”
长期关注丰田的人士表示，尽管有些虚构，但明仁成为公众讨论的话题在日本实属罕见。在这个公司影响力极其广泛的国家，批评性的文章往往会立即导致丰厚的报纸和电视广告被取消，记者也会被禁止参加相关活动。青山学院大学名誉教授服部真司表示：“丰田长期以来一直引领着日本经济，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局面，没人敢对公司说任何负面的话。”他补充说，这些小说是一个特殊的例外。“由于他一直受到亲信的保护，丰田章男在某种程度上就像一个没有穿衣服的皇帝。”
丰田回应称，公司重视“有助于‘为所有人创造幸福’的建设性批评，这也是我们的使命”。
尽管《丰臣的野心》是虚构作品，但当该系列的最终篇章于2023年底发布时，丰田觉得有必要做出回应。接替丰田章男成为董事长的首席执行官佐藤浩二给员工写了一封信，金融时报看到了这封信，信中他批评书中的内容具有诽谤性。佐藤写道：“丰田章男……绝不是那种会炫耀自己是创始家族成员的人。真正了解丰田的，是我们每一个在丰田工作的人。”
丰田表示，该备忘录的发送是“为了避免员工之间的混淆”。
丰臣的野心
丰臣的复仇
丰田之子（丰田的儿子们）
丰臣家继承记
然后就在去年六月，距离公司年度股东大会仅几天之际，又一部虚构作品出现了。这一次，是科幻小说《丰田之子》的出版。该书由主要写推理小说的吉川绘里创作，部分内容基于对丰田章男的采访。小说开篇描写了年轻的丰田章男参加曾祖父的纪念仪式。在仪式中，他时光倒流，遇见了正在努力将织机业务转型为汽车制造商的祖父。
Akio 最终回顾了公司历史上的其他关键转折点，这些都是基于真实事件，比如他在 2009 年晋升为总裁。在书中，他被周围的人视为被宠坏且不配担任这一职位——直到他克服了召回危机。
丰田的孩子 ，这本书在公司内部网站上推广，揭示了许多关于半虚构的丰田章男动机的惊人细节。有一段，他希望“去一个充满不认识丰田汽车公司的人们的世界”。最终，故事将章男描绘成一个与他的祖父同样具有变革性的人物。现实中的章男似乎对此表示认可，在社交媒体上评论道：“这本书两次让我流泪……通过这部小说，终于实现了与祖父相见的梦想。”
没有什么比丰田章男的雄心更能体现他想要像他的祖父那样彻底改变公司的决心 ，这点在 Woven by Toyota, Inc.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该子公司原本是一个拥有全球野心的研究部门，于 2023 年更名并重新启动。它负责开发丰田未来几代车辆操作系统、自动驾驶和安全软件，并管理着一个 8 亿美元的投资基金。2021 年的一份文件显示，丰田章男亲自投资了 50 亿日元于该集团，这一极为罕见的举动旨在传达他对该部门对丰田未来重要性的高度重视。
Woven 还负责开发丰田在富士山脚下建设的“公司城镇”。Akio 在 2020 年消费电子展上宣布了这一“未来原型城市”，表示该城市将测试自动驾驶汽车、智能家居技术和机器人技术，且有真实居民常住。该地的效果图显示出一簇簇未来感十足的玻璃与混凝土高楼，穿插着宜人的绿道。除了承诺打造“充满幸福的城市”之外，Woven 体现了 Akio 将丰田从制造汽车转向提供基础设施和出行服务的愿景。他曾表示，这是适应一个仅靠制造汽车已无法带来过去高额利润时代的关键。
织物公司似乎将继续其家族传统，2018年，丰田章男的儿子大辅被任命为高级副总裁这一关键职位。他还负责智能城市项目。尽管大辅只有37岁，组织内部许多人都认为他将来会接任首席执行官。
在加入公司之前，他走了一条与父亲完全相同的道路，毕业于日本同一所大学，并在巴布森学院获得了 MBA 学位。和 Akio 一样，Daisuke 也是一位狂热的赛车手。（与 Morizo 不同的是，他以自己的名字参赛。）与 Daisuke 共事过的人形容他“脚踏实地”和“为人友善”。但资深汽车分析师中西孝树表示：“为了让 Daisuke 掌舵丰田并管理公司，他需要展示出成功。”他补充说，Daisuke 的成功将是家族维持对公司的卓越控制权的前提条件。
丰田表示，大辅目前的职位并不意味着他正在被培养接任首席执行官。公司补充说，领导层继任问题将由其高管任命小组审议，原则是“合适的人做合适的工作”。现任 Woven 首席财务官的近藤称大辅是“一位出色的领导者”，并补充说公司内部很少有人将他视为未来的首席执行官。
Woven 迄今为止的进展并不均衡。几位接近该部门的人士表示，丰田不得不在 2023 年对业务进行“重置”，将前谷歌高管 James Kuffner 替换为来自其供应商电装的高管。Kuffner 被聘请是为了将硅谷式的管理方式引入丰田的官僚体系。（当时，大辅向他汇报工作。）Kuffner 告诉《金融时报》：“一些分歧仅仅源于管理风格上的差异，这种差异根植于美国硅谷和日本在事务处理方式上的文化差异，难以克服。但明夫一直支持我，我对此非常感激。”
“Woven 的一些远大抱负已回归现实”
自重组以来，Woven 的一些宏伟目标已回归现实。原本计划打造“更幸福的地球”的设想被缩减，转而开发分析师包括中西在内认为“远非尖端”的新型车辆软件。但这更为实用，例如允许经销商在车辆售出后继续提升其质量。关于大辅在智慧城市项目中所负责的工作，外界知之甚少。公开文件显示，该部门在过去四年中有三年出现亏损，截至 2024 年 3 月的财年，其负债超过资产 258 亿日元（约合 1.8 亿美元）。不过，与丰田 3300 亿美元的总收入和 330 亿美元的营业利润相比，这一亏损仍然微不足道。
今年晚些时候，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人们将能够看到 Woven 一直在开发的项目，届时智能城市将向大约 100 名居民开放，以测试丰田的自动驾驶汽车、无人机和机器人。 这款名为 Arene 的软件最近也被公布，将部署在新款 Rav4 运动型多功能车上，以增强其安全功能。这些技术的接受程度可能决定 Woven 最终是被视为能够从根本上改变公司战略方向的业务，还是更像是强大董事长的宠儿项目。Kon 表示：“我不确定它是否是最前沿的，但……这个软件平台非常好……它正稳步将丰田推向我们目标开发的 SUV。”
作为董事长，丰田章男继续掌控公司的关键方面，包括以首席试车手身份主持的产品评审会议。他对员工的言论表明，他认为自己仍然是最适合管理公司的那个人。一位资深高管表示：“如果你在一家以你名字命名的公司里，长期把事情做得如此正确，那么你开始认为自己不会犯错也是很自然的。”
近年来，多家子公司接连爆出测试和排放数据丑闻，削弱了丰田社长丰田章男长期以来“制造更好汽车”的信条。这些问题不仅限于日本，其卡车子公司日野汽车因排放欺诈在美国被罚款 16 亿美元，涉及 2010 年至 2022 年间的 105,000 台柴油发动机。公司由 10 人组成的董事会中，还有三名非执行董事与丰田存在过去或现有的商业利益关系，代理顾问 ISS 将其归类为不完全独立。丰田股东对丰田章男的支持率在过去两年间从 96%降至 72%，这一数字在过去是难以想象的，考虑到其股东基础中很大一部分由国内金融机构和不太可能挑战管理层的子公司组成。
丰田章男与他的父亲 © Tomohiro Ohsumi/Getty Images
今年二月，丰田似乎承认其治理方面存在改进空间，提出了一系列董事会变革方案，将独立董事人数增加至占半数席位。公司还将设立一个新的审计与监督委员会，主要由非执行董事组成。“没有证据表明公司治理未能有效运作，”公司表示，并补充称其外部董事符合证券交易所设定的独立标准。股东将在本月即将召开的年度股东大会上对提议的变革进行投票。与往年一样，股东们还将被调查对丰田董事长的支持率，预计支持率将会上升。
克里斯托弗·雷诺兹将在获得股东批准后加入董事会，他表示，公司强劲的财务表现证明其治理运作有效。他补充说，将其与欧洲和美国的标准进行比较可能并不合适。“假设……日本必须与西方观念保持一致，我认为坦率地说那是傲慢的，”雷诺兹说。“我们是改善 （kaizen）、持续改进的公司。随着我们迈向未来……领导团队为我们制定了方向，我们将不得不改变和发展。”
财务总监宫崎表示，新系统使包括审计员在内的所有董事会成员能够作为“一个团队”参与讨论丰田的未来。“汽车行业不靠单一英雄，”他说。“每个人都是领导者。我们都觉得必须共同努力，保持目前的地位。”
然而，对丰田章男来说，或许只有一个人的评价才真正重要。2023年3月，他作为首席执行官的最后一天，丰田章男带着《丰田时报》的记者回到了他位于名古屋的童年故居。墙上挂着一幅画像。“这是我唯一想要得到赞赏的人，”丰田章男声音颤抖地说，“希望他为有我这样的孙子而感到高兴。”
稻垣佳奈是《金融时报》的行业编辑。
大卫·基奥恩是《金融时报》的东京记者。